而能動的右手,卻被他握在掌中。
蕭負雪窘迫難當,立即鬆開。
啊,調戲未婚夫可真有意思。
脾氣這麼好,不管怎麼樣都不會生氣。
還特彆會照顧人。
尹蘿美滋滋地端起杯子,整顆心都被撫平了,寡淡無味的茶水也能喝出幾分蜜水的清甜。
不過——
蕭負雪怎麼還不走啊?
這屋裡就剩三個人了,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給他們留出二人世界的空間嗎?
尹蘿感覺蕭負雪這個人還是挺聰明的,不至於看不懂氣氛吧……?
“事情已了,不打擾尹二小姐休息了。”
正想著,對座之人便起身告彆。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轉向了尹蘿身側:“許久未見兄長,有許多話想同兄長一敘。”
尹蘿:“……”
他真的不會看氣氛。
你好久沒見你哥,我見他一次也不容易啊!
尹蘿急得管不了那麼多,將放開沒多久的手又握住了,不顧蕭負雪會怎麼看,壓著語調急切地對近在咫尺的未婚夫道:“我也很想你啊。”
蕭負雪有一瞬間腦袋完全是空白的,不知是為她全然熱烈到迅疾將他淹沒的大膽,還是如此不合時宜的場合下聽到了根本不屬於他的剖白。
他隻知道,自己不能放任這種情形。
即便他要扮演兄長,也不該。
他將手掙脫,彌補的話還未說出,先看見她逐漸落寞暗淡的眼神。
但她很快又撐起一個笑。
就像這次走廊初見,不知道她重複過多少次這樣安慰自己的過程,才能嫻熟地在眨眼間收斂難過。
最後呈現在他眼前的,又是含著笑意,卻又隱約憂慮與期待的表情:
“那你……會多留幾天的吧?”
“……”
蕭負雪在這一刻想不到任何能拒絕她的辦法。
如果是兄長,一定能有完美的說辭圓滿。
可他根本就不是兄長。
“會的。”
他咬字輕而短促,語調柔和。
猶如朝露懸葉,幽微聲響也怕驚動了什麼。
-
兄弟二人對坐著靜默半晌。
蕭玄舟率先打破沉默:“你一路趕來,辛苦了。可有遇到什麼事?”
“……並未。”
蕭負雪心亂如麻。
他原本同兄長商量好,不必再見尹蘿。
西北的幌子好做,掖雲天由他去應付,兄長則繼續追查。他修眾生道,或遊曆四方或閉關坐定都是常事,琉真島那邊不會生疑。
待處理好了,他便來幫兄長追查,以免靈力受損的兄長再遇危險。
“沒事就好。”
蕭玄舟朝他笑笑,一如既往地溫和寧靜,全無芥蒂。
蕭負雪心頭湧起一陣羞愧:“兄長,我……”
“要不是你,今日還不知如何收場。”
蕭玄舟打斷他的話,口吻緩和,講故事般娓娓道來,“我扮演你倒是不太像,要叫人以為你話多又刻薄了。”
“兄長何出此言。”
蕭負雪反駁著,壓在心頭的沉重負疚倒無形地被衝散了些,“寧家小姐遮遮掩掩,本就有疑。”
蕭玄舟品了口茶,又放下。
這客棧的茶水尤難入口:“這寧家小姐仍未和盤托出。事實要是僅止於此,她為何不在最初直接道明?若說是難以啟齒,她恨意既如此強烈,卻會為這點羞恥止步?”
他平淡地陳述道:
“隻是這點遮掩比起謝郗妖化的法子,就不值一提了。你多看著尹蘿,她心軟,莫讓她被寧家小姐誆騙就是了。”
事情大概已經清晰。
背後隱情究竟,他不感興趣。
蕭負雪頷首應下,聽出弦外之音:“我……兄長不將身份換回來麼?”
“謝濯若來,我一出手便會露餡。”
蕭玄舟停了停,道,“她恐怕要問你怎麼不在西北,卻來了此地,你打算如何回答?”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以往兄長並不是這般稱呼她的。
蕭負雪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之間的細微差彆,壓下的思緒複又翻騰。
屋外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蕭負雪手摁在劍上,對兄長使了個眼色。
一道女子纖影落在門上。
“篤篤——”
尹蘿的聲音緊隨其後:
“二位長途跋涉,應當還未用飯。我叫廚房送了些點心過來。”
蕭玄舟闔了闔眼,佯裝不知。
他與她白日照麵。
“長途跋涉”的隻有負雪。
這般笨拙手段,還裝模作樣地想好了說辭。
蕭玄舟想起那日。
日暮時分,斜陽揮灑。
她整個人籠罩在煙霞中,含羞帶怯地那句低語。
‘你比昨日更讓我歡喜’。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