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祛寒退熱的藥喝了。”
蕭玄舟囑咐著, 一麵用鬥篷牢牢實實地將尹蘿裹了起來。
尹蘿是被他喂著喝完一碗藥的。
醫師就趁這時候過來號脈。
尹蘿悄然轉動眼珠打量著馬車內,發覺陳設有點變了,各處都更細致妥帖。
“小姐受了驚嚇, 又風邪入體, 近幾日最好不要再見風。”
鄭醫師臉都皺起來了, 看了看尹蘿, 又看了看她身旁的蕭玄舟。
蕭玄舟用帕子拭了拭尹蘿的嘴角,將空碗放到一邊:“但說無妨。”
鄭醫師歎息:“小姐心神緊繃過度, 如今全靠一口氣提著, 現下瞧著還好, 之後估摸著要大病一場。這暫且不論,要緊的是要讓小姐這口氣先鬆下來……拖得越久便越壞,空耗心神最難養息。”
蕭玄舟看向尹蘿。
尹蘿懵逼地看向醫師:“我有口氣兒沒鬆嗎?”
鄭醫師沉重點頭。
尹蘿:“……”
完全沒感覺啊這。
然而在場另外兩人——鄭醫師和蕭玄舟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麼病入膏肓的人。
“鄭醫師的意思,我明白了。”
蕭玄舟將尹蘿伸出去號脈的那隻手攏回鬥篷下, “且先開藥,我會想辦法好生照料。”
尹蘿側頭, 正正和蕭玄舟對視。
……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看著和往常沒什麼區彆, 沉靜安和, 但就是給她一種難以描述的不妙感。
“換身衣裳吧。”
蕭玄舟並未說出什麼讓尹蘿無法應付的話, 不如說他的問候比往常還要關切,“可有什麼想吃的?”
他這麼一說,尹蘿發現自己還真是……
沒怎麼餓。
明明一晚上沒吃東西了。
尹蘿搖頭。
蕭玄舟靜靜地望著她, 道:
“多少吃一點, 我去準備些容易入口的吃食。”
尹蘿:這個“容易入口”聽上去好像我已經癱瘓了。
守一帶著一套衣服進來,卻是先對尹蘿行禮:“是屬下不曾保護好小姐,讓小姐身陷險境!”
尹蘿連忙去扶她,腳下虛浮無力, 直接跪在她麵前了。
尹蘿:“……”
守一:“……”
守一大驚失色,又趕緊來扶尹蘿,兩人手搭著手,宛如要當場結拜。
這一下倒是將莫名沉悶的氛圍衝散了不少。
尹蘿以前沒想過馬車上還能沐浴,事實證明有錢能使磨推鬼。這麼看來,其實她的這輛馬車使用麵積也不小,說是雙人的其實位置綽綽有餘,隻是和謝驚塵的無垢影車比起來才顯得窄小暗淡。
赤炎丹往水裡一放,完美熱水。
“你們知道下麵有湖?”
尹蘿想起蕭玄舟端來的那碗藥,溫度正好,端上來的速度快得不似臨時煎煮出來的。
“不是。”
守一道,“是蕭公子說崖下不論何種境況,小姐一旦流落山野,定受不了寒氣夜涼,提前去準備了湯藥,又讓我們早些備下衣物淨水。就連這馬車內,也由蕭公子一應安置了。”
尹蘿抓穩重點:“他怎麼知道今天一定能找到我們?”
“蕭公子命我們分了幾隊去找,呈合圈包圍之勢,他說小姐不會走遠。”
守一拿出凝香膏,塗抹在尹蘿身上幾處藏在衣下的摩擦碰撞痕跡,“那山間精怪又不知是觸動了什麼,引發了連環暴動,處理起來很是翻了一番功夫;加之這山崖太高,不知其下境況如何,又夜間探路不便,這才耽擱了找尋時間。”
劍道確實最普及,卻也不是人人都會禦劍的。
尹蘿沉吟道:“連環暴動……”
怎麼就這麼巧?
莫不是姬令羽做了什麼手腳吧。
原本姬令羽這點小心思也礙不到什麼,總歸人都在這裡,偏偏橫空殺出個傾碧,幾樁事撞在一起,才有這麼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你待會兒把蕭玄舟請過來。”
尹蘿想著,謝驚塵一番勞累,最好還是不要讓他來自己的“小馬車”擠了。
守一應了聲:“是。”
尹蘿打量著她的神色,看她猶猶豫豫的,問道:“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守一躊躇幾度,道:
“屬下曾對蕭公子有不敬之語,請小姐恕罪。”
尹蘿聽完她的講述,神色沒什麼變化:“可能是來不及吧,你也說了,他在同那賊人打鬥。”
守一悶悶地點頭:“蕭公子後麵所作所為,屬下也看在眼裡——那賊人已經被找到,不過氣絕多時,屍首還保存著。”
說著,她還留意觀察尹蘿的反應。
尹蘿確實不在意。
當時的狀況她不能良好地分辨、測量眾人的站位,可能蕭玄舟是因為距離,也可能是因為彆的什麼。
那都不重要,能通關就好。
“再備些禮物。”
尹蘿囑咐道,“把那幾斛南珠,還有靈石法器什麼的,挑著合適的,稍後拜訪一並送給謝公子,聊做謝禮。”
雖然對謝驚塵而言可能算不上什麼,可她表達謝意又是另一回事。
輕裝簡行,有部分不重實用的華貴物品都隨著剩下那部分人去了定陽,否則該送的更隆重些。
之後再多加補上。
尹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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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跑了個熱水澡,腦袋也被修真界特有黑科技烘乾了,渾身清爽地歪趴在鬆軟的毯子上。
啊。
生命真是美好。
蕭玄舟在馬車外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