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遇見一人,行色匆匆。
蕭家的大公子,蕭玄舟。
在千鶴宗與掖雲天的論道大會上曾經見過。
蕭玄舟也認出了沈歸鶴。
停下腳步,一禮:“沈公子怎麼在此處?”
沈歸鶴還禮:“沈某陪友人前來。”
蕭玄舟了然,留意到沈歸鶴袖口不正常的褶皺,並未多問。
二人就此擦肩。
沈歸鶴忽而想到:
那個方向隻有一間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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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驚塵將尹蘿放在榻上,為她拭去淚水,聽見門口的動靜,直起身行了禮:
“醫聖曾說,隻要她醒來便可繼續用藥,請問現在可否用了?”
“不急,不急。”
醫聖打著哈哈,在榻邊的凳子落座,開始為尹蘿號脈。
謝驚塵雖心內焦灼,卻沒有表現半分,仍細致地為尹蘿擦乾眼淚。
尹蘿陷在昏迷中太久,醫師束手無策,便說稍稍改道,去毗鄰荊昆的地方找醫聖,距離上總比臨時回家中召請醫師要近些。
荊昆既有陷阱之嫌,必定要去卻也不急於一時。
醫聖不喜人多,侍從護衛都居在藥廬外圍。這幾日都是他和蕭玄舟親力親為地在照顧尹蘿,誰知道不過是出門去尋藥引,尹蘿便正好在這個空隙醒來。
哭成這樣。
不知是做了噩夢,還是以為自己又被拋下了。
醫聖單手捋著胡須,還沒開口。
蕭玄舟走了進來,看見這陣仗,微怔:“她醒過了?”
“嗯,醒了一下,又暈了。”
醫聖有點糾結地回答。
其實治療尹蘿根本不需要什麼藥引,他純粹是這幾天看這兩個年輕人氛圍太奇怪,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他們支開了。
結果這姑娘剛好這會兒醒,兩人都不在場。
收了兩儀枝和龍引泉的醫聖不免心虛。
蕭玄舟看見了謝驚塵守護在側、細致照料的舉動,眉眼略壓,移開目光:“您要的藥引我找回來了。”
醫聖含混地應了。
要說他活這麼大把年紀了,什麼東西沒見過?
早年他承過蕭玄舟的情,多年來關鍵處一直受著照顧,蕭玄舟帶著未婚妻上門來求醫本不是大不了的事,偏偏後頭跟著個謝濯。世人皆知這號人物冰雪凜冽、不近凡塵,卻為著他人的未婚妻心急如焚,擔憂關照,甚至近身照顧。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裡邊有事。
醫聖想了想,還是不把門口發生的一幕說出來為好,沉吟須臾,身側兩人一語不發,他都感覺到了無形的焦灼。
索性大手一揮:“行了,可以去熬藥給她灌下去了。”
蕭玄舟攙扶著醫聖起身:“不知她何時能再醒?”
“藥喝下去沒多久就能醒了。”
醫聖道,“不過她這會兒又暈過去,怕是不太好讓她全部喝進去。”
蕭玄舟沒有遲疑地道:“我會想辦法的。”
醫聖想到某些同病者關係親密的人會采用的辦法,不由得瞄了眼尹蘿床邊的謝驚塵。
喂個藥,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他這藥廬可經不起折騰。
雖然是蕭玄舟出錢幫忙建的……那打了就打了吧,大不了讓他們賠。
蕭玄舟將醫聖送了出去,轉身的瞬間又想到沈歸鶴皺起的袖口。
這條路上隻有這一間屋子。
後麵是大片藥田。
醫聖身體強健,不像是出過狀況,誰能把沈歸鶴的袖子抓成那樣?
沈歸鶴不可能冒然闖進屋內,且不論醫聖在場,謝濯就得當場和他打起來,那麼……
是尹蘿出了屋子,抓住了沈歸鶴的袖子。
蕭玄舟靜靜地望著昏睡中的尹蘿,暗含審視。
“謝濯,她為什麼會應你?”
蕭玄舟開口道。
自從那天劍拔弩張的中斷後,蕭玄舟和謝驚塵的交流極少,除了必要的決策外,即便共處一室照顧尹蘿都不會有半點交集。
這是第一次,蕭玄舟主動攀談。
謝驚塵眼眸微凝,無聲地同蕭玄舟對視。
半晌。
蕭玄舟匪夷所思地了悟了:
“你覺得這不重要。”
謝驚塵未必沒有看出尹蘿改轅易轍得太快,是否可能有異常,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目的,從頭至尾都隻是要尹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