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問地,你答天。
也是。
既然是心腹,套話這等低級手段確實不好用。
尹蘿秉持著凡事試一試的精神,得到了答案就安心閉嘴養神。
沐浴完畢。
婢女數量加二,晾乾頭發、塗抹潤膚、指甲染蔻……尹蘿在尹家都沒被這麼全方位地護理過,頂多是到潤膚那一步,那也沒有這麼繁瑣過,沒完沒了地一層一層。
現在她有點全身上下不受自己支配的感覺。
好不容易能收工穿衣服,尹蘿發現這根本不是女子衣裙。
聞一聞熏香。
沒錯了,裴懷慎的。
她裹在寬大的衣袍裡,用荒唐的眼神同婢女交流。
離譜。
你,明白?
“娘子見諒。”
婢女麵不改色地俯身,“澧苑沒有女子衣物,一時半刻尋不來貼合娘子的衣裙。公子便說先取他的衣物,待製衣的匠人來了,娘子想要什麼樣的衣裙都儘可吩咐。”
尹蘿:“……”
我說裴二你彆演得太真了。
-
“公子。”
黑衣暗衛半跪在地,“人手已儘數撤回,截殺影子三名,活捉傳信使一名,已關入暗牢。公子可要親自審問?”
“不用審問。”
裴懷慎撫著袖口,時不時看一眼手指,“隻要讓他活著就行了,等到需要他的那日,他自己會死的。”
而他寧死不說的氣節,就會變成一把無主的刀。
利用得當,有時比真相更重要。
暗衛屈首應是,麵露猶豫。
“說。”
“公子恕罪。”
暗衛字字鏗鏘,俱是肺腑切切,“今日公子收手,自是另有安排。但公子在繁花閣眾目睽睽下現身,豈非是送了把柄給他人?”
繁花閣這一出,本該是金蟬脫殼、反將一軍。跟著喊價是迷惑暗中人,裴懷慎一旦真的現身於人前,做定的局就全毀了。
裴懷慎何嘗不知其中利害。
隻是,沒認出就罷了。
既然知道了那是尹蘿,實在也不能看著她被這麼糟踐。
她中了軟筋散又口不能言,當真被人買了去……後果不堪設想。
“給他們把柄也得看會不會用。”
裴懷慎漫不經心道,“沒有絕對的壞事。”
隻要運作得當。
“查一查繁花閣,還有嘉蘭。”
暗衛忽然明了事情的不簡單,抱拳道:“屬下領命。”
“卻弋。”
裴懷慎含笑看著他,語氣輕緩柔和,“我知你忠心,才同你說得這般細致。你可明白?”
卻弋無法放鬆半點,腦中的弦愈發繃緊,俯身深拜:“屬下逾越,請公子責罰!”
“你是忠心,我怎麼會罰你。”
裴懷慎腳步漸近,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毫無笑意,“秘密行事,若情勢生異,擒不住活口便就地格殺。”
“是!”
……
如果把尹蘿自己看作npc,那她每天的日常刷新任務裡,肯定有喝藥這一條。
從東洲一路喝來中洲,這怎麼不算一種橫貫東西呢?
就是這身衣服,怪騷包又不方便,袖子寬寬大大的還長,動一動還得注意挽袖子。
“娘子,婢子來喂您喝藥吧?”
尹蘿當即拒絕。
喂藥這種痛苦的事隻有刷好感才啟用,其他時候可彆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喂藥是漫長折磨,一口悶就是猛烈攻擊。
尹蘿下意識地去找蜜餞——這裡不是尹家、身邊沒有任何熟人,不會有這東西。
“嘶。”
尹蘿頂著痛苦麵具狂喝水,喝兩下還得擺弄袖子。
裴懷慎踏進屋內,正看到這一幕。
……喝個藥,眼睛都要紅。
說她嬌氣果然沒錯。
“以後常備些蜜餞甜食。”
裴懷慎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撫了下尹蘿的眼角,視線未及旁側,“怎麼伺候的?”
婢女伏倒,卻一絲聲音也無。
尹蘿後背都發麻了,下意識攥住裴懷慎的手:“是我不讓她們動手的。”
這跟街邊喝茶、尹家相遇的裴懷慎都不同,充滿了危險性和不可冒犯的威懾。
“這樣啊。”
裴懷慎笑一笑,“你自有差遣,我便不亂插手了。”
婢女們齊聲道:“謝娘子大恩。”
尹蘿後知後覺:
玩紅白臉是吧?
敲打一般人就算了,對心腹還來這一招?
“去換金絲蜜來。”
裴懷慎揮手讓婢女們全都下去,順勢在尹蘿身旁坐下,“喜歡花麼?”
尹蘿:“?還好。”
“那你從今日起便喜歡花了。”
裴懷慎神色悠然道,“為觀百花常開盛景,以疏心事,在你的居所周圍埋下赤炎丹,引溫泉活水,以便時時賞花。”
尹家二小姐畏寒,屋子裡常放著赤炎丹。“嘉蘭”病重,卻和尹二小姐不是一個病法,需要一個合理的緣由。
尹蘿很想感謝,但聽上去這更像是要玩真的把她長久地困在這兒。
“……謝謝?”
“話不用說得太早。”
裴懷慎手一揮,桌上鋪開一卷紙,“先教你認認人。”
放眼望去全是裴姓開頭的人名,尹蘿先看到了“裴玉玏”。
合著“小玏”是這個。
名字前後是裴玉成、裴玉珂、裴玉嚴……
裴家這一代行玉字輩。
隻有他一個,叫懷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