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複刻(2 / 2)

“祭酒。”

尹蘿叫出這個稱呼,莫名的無所適從,套用告彆模板匆匆結束“任務”,“一路順風。”

近距離觀看,連睫毛都是金色的。

他一定有彆的血統。

眼睫倏忽抬起,那雙璀璨的眼眸透過垂紗,精準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大約兩息。

他轉身走了,甚至沒點頭。

尹蘿:“……”

好沒意義的一個道彆!

尹蘿火速回歸到自家隊伍,正好那三位掖雲天的弟子過來道謝鱗片的事,她見他們不大自在,順著問了些彆的,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哎!”

遠處,晏清瀾重重地歎了口氣,“我還以為祭酒得有點反應呢。”

身旁男人寵溺地望著她:“你明知祭酒不會動凡心,卻總是逗他。”

“他成日那不言不笑的樣子,我就看不慣。”晏清瀾撇嘴,“還以為他今日兩度放弓,是覺得人家姑娘說話中聽。”

“祭酒身邊不乏恭維奉承之人。今日高抬貴手,應當是嫌麻煩了。即便我們能勝,打鬥中讓惡蛟跑了或死了也得不償失。”

“也是。”

晏清瀾道,“但這姑娘有急智又大膽,確實不凡。要是祭酒第二箭射出,縱然沈歸鶴還擋得住,看他那逞強的樣子,肯定要受傷。”

……

“龍珠呢?”

回程路上,尹蘿提出疑問。

還是跟來時一樣乘坐馬車折返,但其他人已經不會再用“有必要帶一個傷員過來嗎”的懷疑眼神看著馬車了,趙安筠還興致勃勃地跳上來和尹蘿一起坐著解悶。

葉項明則在馬車外擠著沈歸鶴的駕駛位。

聞言,葉項明接話道:“應該就沒有那個東西吧,要麼就是惡蛟為了吃人故意編出來的。”

“龍珠的傳聞已久,如果是惡蛟編出來的,怎麼現在才動手。”

尹蘿徐徐陳述,“真的沒有龍珠,整個村子的人為什麼都言之鑿鑿呢?”

“嗯……”

趙安筠想了一陣,“會不會是惡蛟怕龍珠照到自己在海中的身影,所以特意偷走,方便行凶?”

“不對。”

跟著馬車走的一位掖雲天弟子道,“它既然能到岸上來偷走所謂的龍珠,那麼殺人易如反掌,何必多此一舉。”

眾人陷入沉思。

尹蘿敲了下靠前的車壁:

“沈歸鶴?”

一直未曾言語的沈歸鶴道:“拿走龍珠的應該不是惡蛟。”

尹蘿:“惡蛟是替死鬼?”

沈歸鶴:“也可能是故布疑陣。”

尹蘿靠回車壁思索。

“……”

趙安筠看了看尹蘿,又看向那從未掀開過、卻分毫不阻礙這兩人交流的車前簾,恨不得馬上跳下去和小夥伴激情討論百八十回合——這兩人的默契為什麼有種難以插手的感覺啊!

趙安筠他們在照漁村不止一日。今天這麼大陣仗,幾個村民上前詢問情況,知曉海底有惡蛟,一番驚疑不定的感歎後,便問他們有沒有找到龍珠。

這麼真情實感就更證明“龍珠”是真實存在的。

尹蘿一口氣喝完了瓊海花熬成的湯汁。

沈歸鶴坐在她對麵,略為躊躇。

“我——”

“那就多留幾天吧。”

尹蘿截斷他的話,唇角染了一點瓊海花汁液的深紅色,被她隨手抹去,“不弄清這件事,或許整個村子都要處在危險中。”

沈歸鶴眉心鬆了些許,仍然沒有如釋重負的神色:“我會儘全力查找禁術,給你一個結果。”

尹蘿眨了眨眼,道:

“本來也不是你該做的,儘力而為就很好了。”

沈歸鶴的表情錯覺般凝固了一瞬,他緩緩垂下眼:“我與小姐的某位故人,是否長得有些相像?”

“……”

尹蘿愕然地望向他。

“是沈某魯莽。”

沈歸鶴起身致歉,走前還帶走空了的碗。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沈歸鶴未啟動的咒法中,挨家挨戶埋了張符篆。

他這個法子確實穩妥,但……真的挺不考慮自己的。

啟動這麼大規模的咒法,他肯定要久違地放血;寫符篆也不是隨便揮兩筆就成了的。

鑒於先前那場對話,尹蘿不好去勸他,勸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入夜後,尹蘿和趙安筠幾個湊在一起閒聊。

從路上見聞說到宗門內同門的糗事,氛圍輕鬆歡快。趙安筠注意到尹蘿很少說話,以為她插不上話會無聊,便將話題引到了今日所見的人身上,算是他們和尹蘿都能參與的話題。

“所以祭酒不是晏清瀾的正夫?”

尹蘿聽著聽著問了一句。

趙安筠:“?!”

葉項明直接嗆了口水。

“啊,這個……”

柳澤雨相對鎮定,“祭酒實則是南洲至高無上的一種身份,若以王朝論,便是沒有帝王情況下的國師。南洲信奉月亮,認為有月神的存在,那才能算是帝王的位置。”

他圓融地道:

“南洲與外界接觸的年份不長,我是在家中聽長輩提起,他們也是聽我說的。大多數人對南洲不了解,是很正常的。”

“對對!”

趙安筠跟著點頭,補充八卦部分,“祭酒的選拔據說非常嚴苛,被選中之人一生都要獻給月神,保持身心純潔,拋卻情愛。彆說嫁娶了,像方才那樣揣測他與彆人的話都是不敬的。”

尹蘿:“……”

這什麼聖子設定。

“他的眼睛為什麼是金色的?”

尹蘿問。

“貌似是完成就任祭酒的儀式後就會這樣,南洲人稱為月神的賜福。”柳澤雨擰著眉毛,表情有點糾結,“這個說法無從考證,南洲人對祭酒十分崇敬,從他們嘴裡打聽這類事很難,外人又進不去他們的就任儀式。”

賜福。

另外三洲還在修真本順便走世家爭奪線,就你南洲在西幻本裡是吧?

光看那個打扮,還以為你們是苗疆本!

月過中天。

白天經了折騰,再大的八卦勁頭都熬不住。屋子不多,趙安筠和尹蘿睡一間,帷帽已換了麵紗,不妨礙入睡。

將要睡熟,地麵毫無預兆地震顫起來。

尹蘿和趙安筠幾乎同時躥起。

“姐姐你彆慌!”

趙安筠按住尹蘿的肩膀,瓊海花的療效好,也沒到一夜之間就能恢複的程度,師兄特意囑咐她看著點,“師兄讓我護著你,彆怕!”

“……好!”

尹蘿心情難以言喻,感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打鬥的動靜持續了一陣,停下後又在另一處響起。

“聲東擊西。”

尹蘿腦子裡冒出這四個字,就見房間地麵下鑽出一個黑黑的影子,迅速捆住了她的四肢,離地舉起。

影子凝出實體,居然真的像是龍的模樣,但隻有一隻角,細看就會發現有些不倫不類。大片的黑色覆蓋下,能依稀辨認出曾經的青色。

“好多怨氣……”

巨大的龍頭要撐破房頂,噴出來的氣息劇烈而不規則,將尹蘿的麵紗都吹歪了,“吃了你,我就能如願以償!”

也許是死太多次了。

對死亡的畏懼被線索信息串聯的恍然替代。

尹蘿想起她在尹家花園和謝驚塵說話時,被伸出來的藤蔓絆倒了。

當時謝驚塵說是因為她身上沾染的妖氣。

如果不是呢?

怨氣,也會催生吸引樹魅的。

——尹蘿這具身體裡全是不為人知的怨氣!

這個結論讓尹蘿後背驟涼,腎上腺素莫名其妙地飆升,她在似龍非龍的獸類瞳孔裡清楚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和趙安筠當機立斷扔出去的信號。

信號彈炸出聲響,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張開。

與此同時,房間內外埋下的符篆迅速燃燒,結成無形的火焰絲線,製住了粗壯利齒咬下的動作。

整條“龍”的身軀都在暴躁掙紮,卻死活不肯放下尹蘿。

尹蘿:謝謝,腦漿都快搖勻了。

“嘭——”

屋頂被猛地劈開,劍意震蕩,鋒利冷光在夜色間炸開一片雪色。

沈歸……沈歸鶴現在沒有佩劍的!

危機感在瞬間達到了頂峰,尾巴將她甩出去的片刻,尹蘿死死地按住了要從臉上飛落的麵紗。

視野內一個白色身影晃過。

那道身影似乎有過來接住她的傾向,尹蘿更先墜入另一個懷抱。

兩方幾乎是錯身而過。

“沒事吧?”

沈歸鶴的聲音裡有明顯的喘息,“是我來晚了。”

尹蘿不敢開口,隻搖了搖頭。

沈歸鶴以為她被嚇到,將她扣緊了些,單手結出咒法,抬眼,看見對麵的人,愣了一愣。

“偽龍。”

背後那道聲音一出,尹蘿更是僵直了背脊,便沒有發覺沈歸鶴的身軀也近乎凝滯。

另一道聲音從側邊由遠及近而來:

“兄長?”

……怎麼蕭家兩兄弟都來了?

一個都難跑還來倆,戰力翻倍。

要命啊。

“不必遷移。”

蕭玄舟的聲音少了幾分往日的溫和,殺伐決斷,“沈公子,你以咒法鎮壓,我可就地斬殺。”

沈歸鶴的回應簡短:“嗯。”

趁沈歸鶴變換位置,尹蘿餘光瞄到這雙生子一左一右地淩空而立,俱著白色衣衫。

簡直複刻白無常,還是雙人份的那種。

尹蘿渾身一個激靈,把腦袋深深地埋進暗處,力求降低存在感。

於打鬥輾轉間衣裙翻飛,尹蘿的這身衣服不是束袖,難免被吹起弧度,露出一小截肌膚。

外人眼中的謙謙君子、如玉澄靜,蕭家的雙生子模樣無二,衣著相仿,此刻如出一轍、毫不避諱地盯著這截皓腕。

正牢牢懸掛在他人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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