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負雪什麼都依她,唯獨這點不行:“婚服最好是獨一無二的。”
尹蘿眨巴著眼,試圖撒嬌蒙混過關。
“有寓意的。”
蕭負雪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是一種美好祝願。”
將帶有伴侶獨特構思的婚服穿在身上,在那一日締結誓約,寓意世間僅有的唯一,無與倫比的所愛。
“好吧。”
尹蘿無話可說了。
她倒是有心,偏偏沒做過設計衣服的活兒,說是隻添加與二人有關的圖案繡樣也可以,她杵著腦袋冥思苦想,那方蕭負雪早畫完了。
尹蘿靠過去看:“梧桐?”
蕭負雪點頭,耳根紅透了,並不和尹蘿對視。
尹蘿豁然開朗:
畫丁香花!
他送了她耳墜的!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挑選的吉日,尹蘿按照習俗大早上就起來裝扮,眼下蘊著淡淡的青黑。一半是為了結婚激動的,一半是她近來愈發頻繁地做夢,光怪陸離,總是有個聲音催促她去吞吃什麼。
天地為證,沒有親朋,儀式便簡化不少。
成完親,沒有通關提示,沒有所見改變,她還在這裡。
“我們,不洞房嗎?”
尹蘿問道。
鬢邊綴著的流蘇金飾折著燭火的光,分明耀眼,卻不及她半分明豔無方。
蕭負雪手裡還攥著她的蓋頭。
尹蘿抿唇笑著,喚道:
“郎君。”
“……”
他們已然成親了。
夫妻敦倫,禮之自然。
輕吻落在眉心,伴隨著深深淺淺的溫熱氣息蔓延向下。蕭負雪垂著眼,眼睫若有似無掃過尹蘿的麵頰,停留在她的頸邊。
接吻時,他就閉上眼。
尹蘿莫名地生出不好意思,搭了眼簾。
“吃了他!”
“吃了他你就可以更強大!可以給我更多的怨氣!”
青蛟的麵容驟然浮現。
尹蘿猛地睜開眼,迷亂間咬了下去。
蕭負雪悶哼了聲。
略微茫然地看著她,左眼眸底滲著顯然的紅。
“你的眼睛……”
尹蘿第一次發現這點。
蕭負雪聞言避了避,又迎上去,輕輕地吻她,猶帶著血腥味。
“嗤喀——”
自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響類似屏障被外物重擊的崩裂響動,接著是地動坍陷,無數物體傾瀉砸落,碎塊飛濺。
“幻境要破了。”
蕭負雪早在第一聲就抱著尹蘿站到了安全處,這句話低得幾乎聽不清。
漫天崩塌的廢墟中,他慢條斯理地為尹蘿整好了衣衫,像之前那樣,同她貼了貼額頭。
“尹蘿。”
尹蘿抬眼:“嗯?”
他附在她耳畔,字句清晰地道:
“我是蕭負雪。”
左眼徹底被赤色染儘,正如這兩身融為一體的婚服。
異瞳近在咫尺,清澈澄明衝淡了妖異。
近乎示弱的表達。
……蕭負雪?
蕭負雪!!
尹蘿的神智和記憶隨著幻境的破碎一同回攏:啊啊啊啊瑪德結錯婚了!!!
想把她吞了就吞了,為什麼要搞成這樣!現在這樣她和要死了有什麼區彆!
蕭負雪感到尹蘿陡然間的僵硬,還未來得及安撫,肅殺琴音挾著勁風直衝麵門而來,有如實質的音浪以靈力催化成了最尖銳的利刃。
天地變換,已是現實。
蕭負雪單手抱著尹蘿,堪堪用劍身去擋,音刃與劍鋒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撞上的那刻,其上裹著的厚重靈力猛然爆發,周遭空氣為之滯緩。
謝驚塵淩空抱琴,麵容晦暗森寒。
尹蘿在蕭負雪的靈力屏障後也仍有些受不住,霎時白了臉,條件反射地弓了身子。
烏發飄揚,糾纏著赤色薄紗的嫁衣。
唇上染朱,頸邊紅痕,無一不彰顯著她經受的疼愛。
蕭玄舟抬首見到這副場麵,毫無預兆地愣在了原地,空白過後,便是一片窺探不得的麵無表情。
差點要忘了。
她當初是怎樣在他眼皮子底下與旁人私會的。
所以自然也可以一邊考慮著他的求婚,一邊同他的雙生弟弟穿上嫁衣。
……他們或許還洞房了。
蕭負雪有所顧忌,難免左右支絀。謝驚塵來勢洶洶,招招式式皆無餘地,刁鑽地要挑飛他抱著尹蘿的那隻手。
猶如那日蕭負雪要從沈歸鶴懷中搶走尹蘿,迫使沈歸鶴放手,情景再現。
蕭負雪不願放手,借著閃躲一個旋身將尹蘿放在了空地上。
尹蘿隔著斑駁樹影對上了謝驚塵的視線。
那雙漠然疏冷的眼睛幽暗無比,透不進絲毫光亮。
隻一眼,便令尹蘿心驚肉跳。
也就是這瞬間,蕭負雪背後空門破綻陡現。
聲聲催急的琴音如浪潮襲向背部。
蕭玄舟眸色一沉,提劍迎上。
“錚——”
鳳翎扇自斜刺裡冒出,倏爾展開撞上,清脆的一聲響。
“二打一,這是什麼道理?”
裴懷慎持扇的手青筋凸起,麵上卻是雲淡風輕。
出現起就表現得事不關己的裴懷慎竟在此刻出手。
蕭玄舟平心靜氣、意味不明地道了聲:
“裴懷慎。”
裴懷慎笑眯眯地應:“蕭大公子。”
下一刻,劍、扇分離,又猝然撞在一處。
“蕭大公子有兄弟,我卻也要講義氣的。”
裴懷慎餘光瞥見沈歸鶴似要動手。
他們五人撞在這裡,處理這勞什子“龍珠”,兩兩打起來了,沈歸鶴當然不能乾看著。
琴音輔佐劍光,謝驚塵佩劍出鞘,重重砸落在沈歸鶴身前寸許。
煙塵激起,威懾昭然。
哈!
謝驚塵這瘋子。
裴懷慎目光一轉,無意掠過被隔絕在靈力衝擊外、無處下手的尹蘿,心頭滋味百轉,最終是句自己都說不清的感想:
果然。
赤色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