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還有更亂的。
尹家二小姐弱質纖纖,也實在是個強者。
尹蘿驚異地看了看她,原以為是巧合,好像不是?
趙安筠在她手上寫了個“蕭”字,又寫了個“沈”字。
最開始是蕭玄舟提出讓人過來看看,沈師兄起身,被蕭玄舟攔住了。趙安筠心細如發,試探著自告奮勇就來了。
尹蘿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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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黃的燭光被滿室明亮珠暉壓過,桌上的茶盞都換了一套,鋪著幻紗綢。
裴懷慎拿著根質地溫潤細膩的白玉細杆挑著燈花,仿佛覺得有趣,桃花眼映著跳躍的燭火,往前一湊,悠悠地吹滅了,一泓五光十色變回了深不見底的潭水。
尹蘿:“……”
好敗家。
好享受。
上首的位置空著,裴懷慎和蕭玄舟相對而坐,沈歸鶴背對著門。人聞聲側首,一時間俱朝門外看來,珠暉之下,風姿各異。
尹蘿身後便是另外兩人,即使不回頭都自有氣勢,頓覺進退維穀。
“過來坐。”
裴懷慎支著下頜,點了點上首的空位,“事情都捋完了,等著你來聽。”
尹蘿聽出了陰陽怪氣,所以不搭理他。
裴懷慎笑眯眯的,眼風一掃,對上隨後而至的謝驚塵,略收斂了些。
“我和蕭大公子合了合線索,沒想到真合上了。”
裴懷慎道,“從結論說起,泗陽泄漏我行蹤的是裴玉成,背後的人同你身邊那個叫傾碧的侍女是一路,追蹤的落點在扶仙門。”
裴懷慎在查當日誰泄露了自己的行蹤,知道的人就那麼幾個,挨個順著查,抓出裴玉成背後還與人搭著線,有扶仙門的標記。蕭玄舟查的是用了移魂之術逃離的傾碧,抓到侍衛屍體後不見人,可魂魄總不能飄蕩著,再回溯到關嶺,兩邊都追查著,蹤跡消失在扶仙門。
這扶仙門和掖雲天差不多時候創立,開山祖師爺叫張留朔,便是傳聞中蘇絳霄的那位好友。
“扶仙門在中洲與北洲交界的海島上,門人不問世事,潛心修煉;擅奇門遁甲,攬星羅萬象,從不接觸怨氣相關。”蕭玄舟將溫融的清水倒了一杯,順手放在尹蘿麵前,道,“若非追蹤到此,很難想到是扶仙門人所為。”
尹蘿見他們說完了都看著自己,尤其是蕭玄舟的這杯水,好像溫和得有點過分了?
……畢竟前不久那場麵堪稱慘烈。
尹蘿左右看看,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
裴懷慎哼笑一聲:“有過明路的方法,自然也有暗處的手腕。”
他點到即止,將桌上另一張幻紗綢扯過來:“祭文解完了,後半部分是以魂養魂的操作方法,是陣法和咒術的結合,頗為奇特,謝公子和沈公子都瞧過了,與——”
蕭玄舟將手邊那張遞給尹蘿。
屋內卻靜了靜。
蕭玄舟輕聲道:“與尹家花園布置相合。”
尹蘿愕然不已。
紙上正是花園各處布局。
“用了尹家原本的大陣掩蓋。”
謝驚塵站在她身側,道,“我改過大陣,破壞了其中一環。”
所以尹家花園出了事。
所以尹潯那麼急著催謝驚塵走。
沈歸鶴望著尹蘿,目露擔憂。
“此事乾係頗大。”
蕭玄舟緩緩道,“僅憑這些還不足以外力強橫乾涉,須得告知令兄。”
尹飛瀾。
“唔,好。”
尹蘿聽懂了,也不是反應不過來。
她就是忽然覺得,自己能在尹家那個地圖輪回五次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這曲折的線索和專業能力,要不是在座這幾位,光憑遊戲穿越怎麼也摸不到頭啊。
“多謝各位。”
尹蘿此話一出,還未多麼鄭重其事的表達謝意,屋內又是一靜。隻有裴懷慎還是那副形態散漫的樣子。
“天色不早了。”
沈歸鶴在她道謝時側了側身,避開了這句謝,“諸位皆是奔波勞累,不妨早些休息。”
“尹二小姐,你便住這間屋子。毗鄰左右,前後都住著人,可安心歇下。”
合著這間富貴過分的屋子成了她的。
尹蘿一愣:“那安筠呢?”
沈歸鶴大概沒想到她第一句問這個,微微笑起來:“她說要同你一間。”
趙安筠確實很積極地來找尹蘿,進了被窩後插科打諢就問到正題上——關於尹蘿自身的八卦。
尹蘿:“……”
趙安筠沒問得那麼直白,是想順著尹蘿怎麼認識的這些人一步步捋,可惜被深諳八卦之道的尹蘿看穿了。
嘻笑打鬨間,尹蘿意識到了:
裴懷慎提出行蹤暴露的事,勢必牽扯繁花閣。
……繁花閣的事暴露了?
最憂慮的事件之一,需要操心名聲對婚事的影響,但卻沒一個人提。
漁村燭火熄得早,踏著月光出門,裴懷慎活動著脖頸,忽而問道:
“她原先也是這樣嗎?”
沒有指名道姓,一個代稱。
但雙方都知曉說的是誰,又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尹蘿,你確定和原先一樣嗎?
謝驚塵腳下踩碎枯枝,清脆短促的一聲響:“我自然知曉她是什麼樣子。”
“……”
這話有的品味了。
裴懷慎想。
還好,那句話沒說口。
如果——
如果,她隻是被塞來的魂魄。
不妨把這個魂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