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塵:“嗯。”
“早上吃這個不容易克化。”
蕭玄舟道,“還有一碗祛風寒的藥,約莫更吃不下了。”
整句話中都沒有主語。
謝驚塵終於肯正眼瞧過去:“藥在何處?”
蕭玄舟:“剛熬好。”
尹蘿便得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
“……”
好詭異。
謝驚塵發瘋讓人害怕,蕭玄舟完全沒反應還這麼體貼更讓尹蘿警惕了。
“當心燙。”
蕭玄舟遞給她時不忘囑咐。
尹蘿險些沒拿穩,懷疑藥裡有毒。
下一秒謝驚塵就從她手上拿走,開始測藥裡是否有毒。
尹蘿:“……”
蕭玄舟人還在這兒呢!
蕭玄舟麵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幕,慢條斯理地將手擦乾淨了。
堪稱離奇的場麵。
周遭氣氛不知不覺凝滯緩慢,分明寧靜,卻令人坐立難安。
尹蘿發誓這輩子沒這麼快地主動喝過藥。
蕭玄舟見她一聲不吭,沒賴著喊苦,吹著蒸騰的熱氣,眼睫間或快速扇動著。
繁花閣。
她沒有提過一句,自己遭遇了什麼。
異地他鄉,進了那種地方。
倘若裴懷慎當日不在,焉知她還要麵對何等傷害。
難怪她愈發謹慎,驚懼都儘力藏起來,再見時得體又鎮定地表現得若無其事。
“兄長,我後悔了。”
知曉尹蘿在中洲遭遇後,負雪對他道,眼中滿是決絕,“卻不能再任其悔之晚矣。”
……
一點聲音都沒有。
尹蘿拿勺子的手都很小心,想著還能不能再發展點新技能,要麼往毒方麵深造還是再整點禁術?
外間響起一聲高喊。
“叮——”
勺子碰撞到碗底。
尹蘿立即聽出尹飛瀾的聲音,驚喜地站了起來,朝外跑去。
不被尹家承認和主動說我不是尹蘿是兩碼事。
加上那些鋪墊,先發製人。
她得表現的和從前一樣,否則尹飛瀾會怎麼對她……要殺了她的吧。
尹飛瀾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些護衛,依稀可見風塵仆仆。
“兄長!”
尹蘿迎上去,臉上已經展開笑。
尹飛瀾望著她由遠及近地奔赴,一目了然的雀躍,眼神複雜莫名,靜佇原地一動不動。
“兄長如何來得這般快?”
尹蘿笑盈盈地問,說話間氣息猶有不穩,“按說從關嶺過來有些距離,我還以為要再晚些才能見到兄長。”
尹飛瀾仍舊一言不發。
“……兄長?”
尹飛瀾注視著她,慢慢道:“你近來確實安分乖覺,原先你隨身的侍從婢女都說你變了許多。”
尹蘿笑容漸漸僵住:“兄長何意?”
沒料錯。
尹飛瀾果然會將忽視的細節重新找身邊人問清楚。
尹飛瀾負在身後的手攥緊。
尹蘿連忙道:“我、我知道了!”
她嘴唇開闔,沒能說出話來,便往旁邊退了兩步,給他讓開道路,還強撐著著冷卻了笑意的表情。
尹飛瀾心口驀地刺了一下。
來信中將前因後果都說得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尹蘿還未定論,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還帶著不知名的怨氣,受了那些無妄之災……
繁花閣,那是什麼狗屁汙糟地方!
遲早炸了,一把火燒乾淨!
可她確確實實變了。
不似從前跋扈,原來隻覺得她是醒悟了、改好了,有了問靈的結果後,便忍不住生疑。
“尹公子。”
蕭玄舟適時上前見禮,“長途勞頓,是否要稍事休息?”
尹飛瀾:“蕭公子好意心領了。”
事關重大,他沒心情休息,隨即注意到天色時辰,改口道:“等用過早飯,再行商議不遲。”
視線一轉,就看到謝濯正握著尹蘿的手。
尹飛瀾:“?”
他以為自己趕路太快出現了幻覺。
盯了好幾秒,謝濯直接把尹蘿牽走了。
“???”
後麵的話頓時卡了殼。
尹飛瀾下意識看向蕭玄舟。
蕭玄舟談笑自如:“尹公子還有何事?”
“……”
不該是你有事嗎?
難道這也是一場幻境?
不。
他確定自己沒有中幻術。
有意無意,尹飛瀾是順著尹蘿離開的那條路走的,轉過拐角,兩道高大身影顯眼,相向呈對峙姿態,將置身其中的尹蘿遮了大半。
即便隔著段距離都能感到這兩位修士間的氣氛緊張。
蕭玄舟還在身後,那這個一模一樣的,應當就是二公子蕭負雪了。
他在給尹蘿……遞帕子?
尹飛瀾:“???”
修習眾生道,蕭負雪就算大多時間待在琉真島也不會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手帕一物貼身,不論男子女子都不能隨意拿出來給人。
若有所需還好,可謝濯就在尹蘿身邊,尹蘿也完全沒有受傷掉淚。
更奇詭的是,謝濯和蕭負雪看著像是隨時要打起來。
方才謝濯隨隨便便把尹蘿帶走就夠古怪的了。
尹飛瀾為自己的猜測感到不可思議,他看著不遠處的尹蘿兩邊望了望,欲言又止,連日來緊繃的神經似被無形的手觸動了一下,他揚聲喚道:
“尹蘿!”
尹蘿循聲抬頭,目光短暫亮起,又灰暗下去。
“過來。”
尹飛瀾沉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