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飛瀾邁開步子:“看什麼?”
尹蘿搖頭。
過了一會兒,她問:“兄長怎麼帶了衣物,還帶了點心?”
她本意是疑惑尹飛瀾究竟是從哪兒趕來的,準備得如此周全。
尹飛瀾默然,道:“去藥廬時,想著萬一可能你還會出現在那裡,順便帶上了。”
“……”
尹飛瀾視線停留在她身上,話鋒一轉:“挽發也沒學好。”
尹蘿實打實地哽住了:“頭發太厚了,又很長,不好梳。”
“笨。”
尹飛瀾簡短評價,又道,“藏書閣中少了本書,是父親早年偶然得之的一本禁術。”
他意味深長地將話斷在此處。
尹蘿三緘其口。
尹飛瀾哼了一聲,話音隨著倏然邁遠的步伐飄散在空中:
“很聰明了。”
禁術也不是誰都能學會、用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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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不敢說對誰一定拿捏,在尹飛瀾麵前到底身份不同,又經過了那些日子不設防的相處,還算摸得準他的脾性。
她啃了塊點心,已經換了身衣服,守二正在為她挽發。
“小姐。”
守二忽然喚她。
尹蘿拍了拍守二的手背,又握住,掌心溫熱交疊。
守二不知為何有些鼻酸,約莫是以為逝去的人還能有溫度地來碰一碰便足夠撼動,她秉持著優秀護衛的職業素養,不露出端倪,道:
“大公子知道小姐學了些煉器,把您的那些記錄都帶上了。”
尹蘿剛剛就想問了,沒機會:“兄長為何會去藥廬?”
“您在那裡消失,大公子自然要去。”
守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大公子與計先生起了些衝突。”
尹蘿詫異道:“那兄長是怎麼拿到那些記錄的?”
計如微可絕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人物,和他起衝突那便是不留餘地,彆說手稿筆記了,能揚的全都揚。
守二道:“大公子是拿到記錄後,表達了感謝,再與計先生衝突的。”
尹蘿:“……”
好有條理。
“說什麼呢?”
尹飛瀾走進來,端詳一陣,露出滿意的神色,“總算是像樣了。”
尹蘿忍住沒有吐槽他的直男發言。
鏡中人瞧著便是一位世家小姐,綾羅紅妝,不再是高馬尾有些潦草又隨性的模樣。
尹飛瀾屏退守二,陡然的靜謐後,一時間竟覺無處說起,仿佛哪個話題都不夠恰當。
試探不合時宜,追問也是試探。
他沉吟著,便問:“你和謝濯是怎麼回事?”
以為要被質問更多細節的尹蘿:“……”
一口氣真是上不來下不去。
“謝濯人雖狂妄,應當也不會冒然——與女子走得這般近吧。”
說到後麵,尹飛瀾的口吻都不確定了。
他回想著謝濯那倨傲不放手的樣子,實在不能不責怪他,偏偏有尹蘿“意動”在前。
尹蘿試探道:“兄長以為呢?”
“我以為?”
尹飛瀾皺眉,“又不是我同他牽扯。”
轉念一想,倘若真成了妹夫,就是親戚上的牽扯了。
尹飛瀾對謝驚塵怎麼都不滿意,放在往日能說出千百個不讚同的理由:“謝濯性子太傲,你壓不住他,便隻能日日為他鉗製。能將你照顧周全,適當管束又不至於憋悶才是最好。”
尹蘿聽著耳熟:“兄長是指蕭玄舟麼?”
卻不想尹飛瀾淡淡道:
“崖邊遇險,他卻沒護著你,反是謝濯跳下去救人。最初便是念著他修為精進、天資卓絕,才想著將你許給他的。”
到頭來卻護不住人,要來何用?
尹蘿一呆,想著尹家護衛們是否沒有足夠說清楚崖邊的情況,又隱約明白大概這純粹是對於妹妹的偏心。
尹飛瀾停了停,這回氣虛了不少:“蕭負雪畢竟是蕭玄舟的雙生弟弟,你……”
“兄長!”
尹蘿揚聲製止。
尹飛瀾顯然也認為難以啟齒,沒有再說下去,心裡卻止不住地犯嘀咕,簡直是匪夷所思:
是怎麼把謝濯和蕭負雪都……?
這時回想起來,召靈探問不光是謝濯的表現毫不遮掩心跡,蕭負雪的反應也很是不對。
縱然不滿蕭玄舟那次未能及時救下尹蘿,但這親生弟弟的綠帽是否太過了些?聽聞蕭負雪性子乾淨純直,怎麼當著麵地就來示好了?
如是想想,又覺得蕭玄舟多少有些慘了。
若是謝濯和蕭玄舟這妥當的性子融一融,倒是——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尹飛瀾趕緊打住。
“總之。”
尹飛瀾清清嗓子,“隻能選一個。”
……我當然知道隻能選一個啊!
尹蘿不知道尹飛瀾腦補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一番下來倒是切切實實緩和了那份不尷不尬的氛圍。她看了看尹飛瀾,道:“兄長現在看我,是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