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思索稍許,補充道:
“葉姑娘並未受傷。”
蕭玄舟接住落花,垂落眼睫覆住淡色瞳孔,語氣靜謐安寧,一如既往難以揣摩:“辛苦你了。”
樓下大堂不一會兒傳來動靜。
尹蘿最先走進來。
眼眶緋紅,唇瓣鮮妍泛腫。
蕭玄舟下樓的動作微滯。
謝驚塵緊隨其後,後麵跟著一位略弓著背的婦人。
尹蘿看見蕭玄舟,主動打了個招呼:
現成的腦力不用白不用。
正好把事拋給蕭玄舟,就算有遺漏和疑點他也一定能看出來。
“葉姑娘原來出門了。”
蕭玄舟妥帖地回禮,“這位是……?”
尹蘿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見蕭玄舟安安靜靜地聽著,細微神色隨講述變化,朝岑惜禮貌得體地打量過一眼,就知道這事扔給他是穩了。
她走了很多路,又折騰一通,見機開溜回房。
成功泡澡的瞬間,靈魂都升華了。
那名蕭玄舟派來的女子還沒走,拿著赤炎丹等候,替她更快地烘乾頭發。
被照顧得太麵麵俱到,還是洗完澡後全身心放鬆的時刻。
宛如在尹家日常層麵舒服的小姐生活。
尹蘿感覺自己要被腐蝕了,頑強地自力更生:“赤炎丹造價不菲,還是不要再用了。”
女子道:“是公子吩咐的。姑娘風寒未愈,秋涼更需慎重,入夜之後屋子裡都放著赤炎丹呢。”
“……嗯?”
這點尹蘿並不知曉。
隨著轉回頭的動作,放在花幾上的一束桂花躍入眼簾。
配著細口短頸的花瓶,仍然是好看的,不過隻有這麼一枝放在裡麵。
“是二公子送的。”
女子表情有些奇怪,解釋道。
尹蘿“噢”了聲點點頭,剛才的談話蕭負雪不在,說是去城外了,可能是去探查。
他還真的把這枝桂花養護起來了。
不知道蕭玄舟是怎麼說的,竟然能讓執著要辦法的岑惜先去歇息,尹蘿再出來場子都散了,蕭玄舟同掌櫃在說話,看見她了,還能溫聲囑咐一句,叫她放心去安睡。
“…………”
蕭玄舟在這方麵是真靠得住啊。
要是當他不會被背叛的盟友,算是一輩子高枕無憂了,還是什麼事都不用操心的那種。
尹蘿出於人道主義,禮尚往來地回複:“蕭公子也莫要太過操勞了。”
蕭玄舟露出一抹淡笑:“好。”
尹蘿回到房間,放鬆地來回滾了兩圈。
然後愜意地……翻來覆去睡不著。
怎麼會這麼精神呢?
尹蘿滿腹不解地從床上坐起來,靜坐一會兒,確認自己真的睡不著,索性去院中練劍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不能說疏星劍法是否契合自身,練習起來卻是沒有遲滯感的。
她借著廊下的一盞燈和院中月色,琢磨劍譜上的那幾句心法。基礎劍招她沒問題,全息遊戲模式加上先前學過——話說那次蕭玄舟也是給她送了劍譜。但玩遊戲當然是靠麵板莽過去的,對這種心法類就有點……
“姑娘還沒睡?”
蕭玄舟走過來,手中是他的流雲劍。
尹蘿驚異道:“你……蕭公子竟然也沒睡麼?”
這都幾點了。
勞模啊!
蕭玄舟看一眼她手中‘劍譜’,自玉佩中拿出件鬥篷:“領悟劍法,不急於一時。為此廢寢,以至病軀難養,便是本末倒置了。”
尹蘿本想拒絕,聽見那個“病軀”還是披上了鬥篷。
她其實不冷,待在院中到底是露天透風,可多裹一件竟隱約覺得燥熱。
“是有哪裡不通嗎?”
蕭玄舟微微俯身,看著她手中被風掀起邊角的紙張。
月色如練,灑在他露出一小截的手腕、飄搖的衣袖、如雲霧墜落的發間。
近距離下這些如數映照在尹蘿眼中。
還有一點很難說清的、比起香味更淡的清雅氣息,就像是她曾經在尹家書閣終聞到的,蕭玄舟卻說自己不曾
用香。這好聞的味道確實是他身上的。
不知為何會在此時記起的細枝末節被無端引發,重疊在眼前的種種景象中。
尹蘿擰著眉心,道:“心法,我不太懂。”
蕭玄舟了然地笑了,在她身旁坐下,輕聲絮語地字句拆開講給她聽。
月色不曾被驚擾,衣角被風揚起又降下,糾纏在一處。
……好熱。
“你以這句,再試一劍。”
蕭玄舟指導她。
尹蘿依言出劍。
“不是這樣。”
蕭玄舟的態度仍然和煦,耐心地調整著她的劍勢,“再試一次。”
尹蘿持劍的手一抖,有些無力。
蕭玄舟靜了靜,握住她的劍柄處,沒有碰到她的手,徐徐引導她出了這一劍。
輕飄飄的劍,出劍時卻能衍生劍勢。
“劍是有很多變化的。”
蕭玄舟的吐息不可避免離得更近,“但最終都是在你手中,不要懼怕它。”
……更熱了。
尹蘿這一劍無法專心練好。
“沒事的。”
蕭玄舟比她更先安撫她,縱容她顯而易見的錯誤,眉眼柔和若春水,全無半點不耐,近乎有求必應的回應著她的每個字眼……好像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一次次帶著她試,小臂微弱地碰撞,貼近又分開,有限的劍柄距離偶有掌緣與指尖相觸。
尹蘿生出眩暈,向前半寸。
鬆開劍柄,握住他的手腕製止。
蕭玄舟順服地停下。
他們的距離很近。
眉睫之內,氣息的交融已然突破了某個界限。
尹蘿怔然地望著他,受蠱惑般靠近。
他沒有躲開,將她的散發撥弄到耳後。
如一個虛無的輕撫。
唇瓣柔軟相接,短暫的靜默後,似是試探,溫吞地侵入,一如他並不顯山露水的性子。握劍的手在背脊輕撫,唇瓣被反複地含吮廝磨,在某一刻驟然化為洶湧,深入地探求纏綿,不容她退卻的情|潮傾覆著淹沒。
“嘭——!!”
窗戶與牆壁發出猛烈的撞擊聲在夜間無比清晰。
“哈。”
一聲短促的冷笑逸散在空中。
裴懷慎望著窗下這對“璧人”,被月光映照的臉上隻餘下尖銳的冰冷,茶色眼中滿是駭人凝固的怒意:
“當我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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