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依他的性子,他斷不會將話說得極好聽,隻沉著臉道:“以後不可隨意與不相乾的人說話。”
嗯?
離落裹著倦夜扔來的厚絨鬥篷,又忙著剝他的蓮子吃,一時沒聽清倦夜在說什麼。
待反應過來,離落像是看見了什麼新奇事般,她抬起頭,看見倦夜眼角下方幽深暗紅的蓮花紋一閃而過,“原來你是因為這事生氣。”
他生什麼氣?
他不可能會生氣。
倦夜淡淡道:“我看你腦子是真的病得不輕。”
離落笑笑:“你也病我也病,兩個病人去找九龍鼎,倒是挺新奇。”
兩人說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城樓。
相比於城中的寂靜,此刻的城門處卻是聚集了烏泱泱的一大片人。
離落垂眸瞥見城樓上方的人群中心站著一個衣著極為華貴的男人,就像她的父皇,身邊也總是圍著許多將士。
長商的帝王?
他為何以看戲的姿態站在此處?
兩人隱於高處,冷風自耳邊刮過,卷來了城外惡臭的血氣,當中或還夾雜著腐爛的□□的味道,在周圍聚而不散。
離落皺眉,下意識往倦夜身邊避去。
倦夜一愣,“你做什麼?”
離落不假思索道:“你比較好聞?”
“……”倦夜斂眸不語。
忽又聽得風聲裡卷來人聲:“陛下,當真對他不管不顧?”
“城外盤踞數萬妖兵,隻怕那霍將軍真的有命去無命回,屆時一旦敵軍舉全力攻城,家國危矣啊陛下!”當中有老臣不住勸道。
被勸的中心那人,便是長商王。但他卻隻是站在城樓邊,兩根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擊著磚牆,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他冷冷瞥向眾人,一雙眼裡精光四射,滿是算盤。但凡是棋子,他便可隨時拋棄,哪怕是這些跟了他多年的文臣武將。“孤需要的,隻是一顆破局的棋子。”
隻一個半途撿到的白麵青年而已,世間廣闊,哪裡沒有良將,一個心裡隻有那勞什子聽也沒聽過的大漢的人,舍便舍了。他對這天下的野心,不足以讓他尚在羽翼豐滿前,信任這時刻能威脅到他地位的,異族的戰神將軍。
“怎麼,你也想上戰場去?”
想到城外那些非人的怪物,老臣打了一哆嗦,終還是顫顫巍巍退下了。
“隻要他一控製住敵軍主帥,便立刻起兵,殺無赦。”長商王勾了勾唇,“包括他。”
遭逢圍城這十幾日,他派出了無數將領深入那詭異的敵營,隻為了弄明白敵方到底在弄些什麼把戲。雖然途中有一些逃兵逃了,不要他們賴以生存的長商了,但到底還是讓他弄清楚了圍城的是什麼非人的怪物。
吃人的半屍,白日倒地,夜裡便爬起來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極具目的性地一寸寸折磨似的入侵他長商的城池。
他便知在這群半屍背後,一定有人在操縱。
定是那敵軍主帥。
既然有人自請退敵,那他也沒什麼好猶豫的,簡直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