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院內爭爭吵吵,一路人馬殺到前院,領頭的太監掐著嗓子道:“哪個是畫疆域圖的人呀?”
許應仔細地打磨著銅鏽,也聽了一耳朵,心道真是奇怪,疆域圖數月之前都已經交上去了,若是出了問題,怎會到現在才發作?
文思閣從沒驚動過這麼多人,陳奉生領著薛慧跪下,答道:“文思閣薛慧所作。”
薛慧看著雙喜來勢洶洶,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不知公公問起,可是出了什麼事?”
雙喜瞥了一眼薛慧,厲聲道:“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在皇上身邊呆久了,太監也抖著身子上去,覺得自己是主子了,他揶揄道:“你這活,乾的可真是漂亮。”
薛慧不解,這疆域圖是按照宮中給的圖樣畫的,作畫時還有好幾個老師傅呆在眼跟前看著,不管是技法還是色澤,都是沒得說的。
她試圖去辯解,又被陳奉生瞪了回去。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前線剛吃了敗仗,雍州之外都割出去了,你卻在這畫上提這舉國同悲的大事。”
“皇上看了你這畫,氣的這一天,看折子都沒了心情。”
“你可問問你自己,該罰不該?”
他拍了拍手,周圍的小太監立刻迎了上來,按著薛慧的肩膀就往下壓。
拶指的刑具就擺在麵前。
畫畫的出了差錯,自然是要罰畫的那雙手了。在文思閣做事,靠著一雙手吃飯,少不了受刑。
十指連心,一遭下去,直教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幾個人說著,掰起薛慧的手,竹板眼看就要套上了。
“這個月還有三天,三天之內,咱家看著你,務必把這新的再畫出來。”
莫說不受刑且要畫上好些日子,這受了刑也得將養幾天,三天之內命人畫完,簡直是無稽之談。
“公公且慢。”青稚的童聲響起。
許應洗乾淨手,從屋內出來,走到雙喜麵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
許應平日裡有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此刻貿然出頭,小小的身影被斜陽拉的很長。
她仰頭看他,眼睛乾淨,像是一泓秋水。
身居高位者不謀其政,不司其職,丟了塞外還不夠,出了事不儘心反思自己的過錯,反倒要懲戒無辜之人,不知是何道理。
“公公何必強人所難,姐姐犯錯實屬不該,可要是因手上受傷而不能按時交差,公公對上也沒法交代。”
“若是一定要有人受刑,不若換成我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她站到薛慧身前,低聲道:“姐姐,許應這雙手不必作畫,我來替你受。”
“小丫頭,你這麼說了,我覺得也行。”雙喜在宮中十幾年,犯錯了出事了慣常是你推我我推你,還沒見過上趕著受刑的。
他覺得新奇,笑著揮揮手,示意底下人給許應套上刑具。
“公公,還是讓我......”薛慧懇請道。
“得了得了,趕緊用刑,皇上那邊還等著呢。”雙喜輕飄飄地壓過了薛慧的話。
許應跪在地上,雙唇緊抿,臉色變得蒼白。竹片剛好卡在關節上,嚴絲合縫,麻繩一抽,鑽心的疼痛從手上襲來。
她挺直脊背,身子輕微地抖動,卻始終一言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