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那樣的景象再看不到了。
“對,”元木聞言冷笑一聲,“你娘當初挑親衛兵,第一眼就挑中了他們五兄弟。多長臉的事啊,結果呢?”
“戰敗後南疏勒將領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們當眾淩遲,以立威信!我兒到死都不曉得戰敗全歸咎你娘,至死未哼一聲,未求饒一次,連跪都沒跪,被那群南疏勒蠻子剜掉膝蓋!”
“你娘對得起誰?對得起誰!”
“我兒為她征戰四方,奪回多少被占領的領土城池,安定多少部族,立下汗馬功勞,最後隻留下五個風乾的、甚至不能算完整的人頭!”
元木憤怒到極點,將黑金長刀和鷹頭拐都丟到一旁,用顫抖枯槁的手揪住他的衣領,聲嘶力竭怒喊:
“你們全家都是北疏勒的罪人,都要為這一城的冤魂負責!”
罅隙裡看熱鬨的黃狗被嚇一跳,瘸瘸拐拐地跑走,尾巴都夾起來了。
“我倒恨不得我像之前那樣瘋了,渾渾噩噩,以為我兒是戰死的不是被淩遲的,以為我媳婦是做了高門妻不是在離城的途中被南疏勒人強占自刎,以為我阿囡病治好了順利出嫁而不是醫師被南疏勒人殺了,她穿著喜服赴死!”
元木雙目赤紅,渾濁的淚滴從眼眶流出,用儘渾身的氣力一拳往他臉上揮去。
少年躲都沒躲。
受了這一拳連頭都沒動。
那封臭名昭著的信他見過,仿得相當好。如非他熟知他娘親落筆的習慣,當真辨不出來。
尤其那枚單於狼印,更是鐵證如山。
可那枚狼印……
祁酩舟已經很久不解釋這些了。
最開始會解釋,但卻沒人信。
他們一家都是北疏勒的罪人。
沒人記得他娘親為了將南疏勒人趕走,付出多少心血;為了不讓六十年前南疏勒屠城的悲劇再次上演,籌備了多久。
祁酩舟無端想起不久前,少女坐在樹梢,認認真真掛那枚紅綢的模樣。
紅綢隨風飄揚,她的衣擺也是,像在樹梢開了朵豔花。
可紅綢的祈願連神祇都無法子。
“當年,”祁酩舟抿抿唇,頓了一下才罕有地開口解釋,“那封信不是我娘寫的。狼印在開戰前兩月被人竊走了,到現在都不知所蹤。”
除他外,見過真狼印者都死了。
他這些年也在不停找真狼印的下落。隻要與那枚信箋對比,一切都真相大白。
可找來找去卻都是贗品。
“你以為我會信?”
元木連連冷笑。
“隨你。”
日光太盛,他已經被曬得有些膩煩。
少年不費力氣地根根掰開他的手指,神情懨懨的:
“要殺就來,憑你還殺不了我。”
“我當然知道。”元木拾起自己的拐杖,冷冷一笑,“不滅不死的怪物。”
他和大齊人接觸得不少。
自然也曉得左日逐王在那邊是個什麼稱呼,小狼王?可笑至極。北疏勒信仰白狼,光是他的名字和白狼出現在一處都像極大的侮辱。
在北疏勒,都相傳他被白狼神詛咒過。身有異征,親近之人皆不得好死。
“過獎,百毒不侵而已。”
少年隨意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