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影一動,投落在擋風板上的影子似是張牙舞爪地動著。夜色愈深,愈似有無數怪物潛伏四周,伺機而上將人吞噬殆儘。
沈知鳶不自覺裹緊被子。
心裡有點不詳的預感,卻沒打斷,認認真真聽他往下講。
“那棟樓專門培養能人異士,有個很奇怪的規矩,同批入閣的千餘人要在定好的時日裡逐一比拚,獲勝者才有資格進入下一環節的訓練。”
“又一回比試,大概是子時吧。”
“樓頂是最後的角逐場,可那段樓梯上布滿了機關,光是登樓的路途都能淘汰一大批人。裡頭年紀最長的叫阿山,是最被看好的人,那日卻突然站在樓梯正中不動。他附近的機關已經開了,是個錐形的鐵柱,瞄準了阿山的腦袋。”
“有人不停提醒他。阿山卻不動,直到鐵柱靠近時,他才反應過來,想往旁邊跑。”
“那鐵柱隻會前後移動,速度又慢,是最簡單的機關,按理說難不倒阿山。可奇的是,阿山來來回回左右跑,就是跑不出鐵柱的活動範圍,像被無形的屏障擋住。”
“鐵柱就那樣穿過阿山的腦袋,鮮血迸濺,若是站在麵前甚至會被糊著整臉。比試結束,還有人看見個血人在樓梯徘徊,呻吟著‘好痛啊’。私下都傳,當時有東西把他攔住替死——”
“死”字還沒說完,就被猛地打斷。
“祁酩舟!”
沈知鳶頭皮發麻,彈坐起來:“你不要大晚上說這種話!”
少年低笑一聲。
“怎麼,”祁酩舟優哉遊哉開口,眉眼隱隱彎成惡劣的弧度,“你還指望我給你講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
“就是我當年做的個夢而已,瞧你嚇成這樣。”
少年毫不吝嗇地嘲笑她。
絕口不提阿山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也是夢魘過最多回的人。
他胳膊支著坐直了身體,擋住半邊月光,湊近了,烏發從她手背上輕飄拂過,哼笑著道:
“嚇哭沒?我欣賞欣賞。”
沈知鳶咬咬牙,彆過臉,不要搭理他了。
聽見他心情頗好地哼了哼。
那股明媚好聞的氣息俶爾抽離,隨著落入被褥的撲通聲。
默然片刻。
沈知鳶突然又喊:
“祁酩舟。”
“沒死。”
……乾嘛總死不死地說。
沈知鳶往疊席邊緣挪了挪,離他近些,輕聲道:
“你要實在想講你那鬼故事,明早講?我早些起,聽你把它講完。”
畢竟、畢竟是她要和他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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