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告訴齊墨, 他這一次, 是真的想太多了。
這一群世家子弟雖然是有些愕然, 但是到底從小受的教育還在, 因此很快就恢複了風度。
哪怕齊墨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也沒有讓他們太過畏懼。反而是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翩翩公子, 朝他略一抱拳, 口中溫和道:“鎮遠候。”
齊墨掃了他一眼, 淡淡道:“不必這般疏遠, 喚我齊兄便是。”
那公子哥溫和一笑, 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他道:“齊兄難得出門, 不若與我等先看一看此處風景可好?”
齊墨淡淡看他一眼, 應下了。那世家公子連忙喚來人, 先陪著齊墨架馬而出,到一邊遛彎。
他們帶來這些仆從, 就是為了給他們準備地方來的,真正進山獵虎, 自然也不可能是他們幾個人單獨進入, 而是會有大批侍衛隨行。
很快, 這一行人就已經遛彎回來了, 那領頭的世家公子似還是以為齊墨未曾來到過這裡,極為熱心地為他介紹了許多, 齊墨默默認下了。
他一開始就不準備回到齊家, 現在倒也是應該準備一個說得過去的身份了。
遛彎回來, 一眾仆從已經開始準備午食,齊墨不發一語,被領頭的世家公子邀請這同坐,等待那鮮美的羊羔肉被烤熟。
一群世家子雖然一開始拘謹,可是之後卻也已經混熟了,仆從拿來酒盞,分發給各人,又幫他們滿上。
有人迎著齊墨身上刮骨的寒意向他敬酒,笑嘻嘻地道:“齊兄來自邊城,聽聞那邊的男子一個個皆是鐵打的漢子。最烈的燒刀子能連喝三壺而不醉。不若齊兄便與我拚一拚,看看到底是誰的酒喝得更多?”
齊墨微微蹙眉,他看了一眼手邊的酒盞,開口道:“我不善酒。”
那嬉笑的公子頓時一愣,他道:“啊?”
“我不善酒。”齊墨又重複了一遍,他看了一眼那人的臉,心頭一動,卻是道:“隻喝三杯。”
“既然如此,也是可以。”
他們這次來是要獵虎,若是喝得大醉,惡虎撲來之時必定拖後腿,嘗一嘗酒味也便罷了。
那少年公子如此想著,隻以為齊墨是委婉地提醒他,並不知道他其實真的不善酒。
兩人一人一杯,喝過了三輪,少年公子麵上如常。他的酒量很不錯,不過區區三杯罷了,還算不得什麼。
而齊墨那邊,則是已經顯出來了醉意,他白玉一般的臉頰上浮現出紅暈,那神色雖然依舊冷肅,卻已經完全失去了威懾力。
齊墨含著一顆醒酒丹,默默觀察這幾人的反應,他一動不動,眼神清明,若不是那浮現的紅暈,任誰都不會認為他已經醉了。
“齊兄?”領頭公子有些躊躇,試探著詢問。他一開始就沒有阻攔那少年公子提出邀酒一事,也是存著想要看這人脾性如何的想法,可是現在這人真的喝了,他卻有些無奈了。
齊墨端正地坐著,神色很嚴肅,他冷然的眼神往那領頭公子身上一瞥,口中也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領頭公子鬆了口氣:“齊兄無礙吧?”
齊墨:“嗯。”
領頭公子忽然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他試探性地道:“齊兄,可還清醒著?”
齊墨:“嗯。”
領頭公子:“………齊兄看這邊風景如何?”
齊墨:“嗯。”
領頭公子:“……………………”
少年公子:“……………………”
其他人:“……………………”
那領頭的公子哀歎一聲,瞪向那少年,道:“現在可好,他竟是醉了!”
那少年有些呐呐,十分尷尬,“看我做什麼!他是邊城出身的將軍,曾會不能喝酒呢。”
“那如今如何是好?”有人看向依舊嚴肅臉的齊墨,隻覺得頭疼,“要等他睡醒來麼?”
“不然呢!”
一行人想儘了方法,才把齊墨弄到了一處簡易的營帳裡頭去,之後他們便是大眼瞪小眼,再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才好了。
齊墨一睡,就是一夜。等到他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那一群公子哥們都還沒醒。齊墨的一係列東動作自然都是瞞不過楚佩晟。
他放下手中的淺青色紙筏,心裡一喝了蜜一般的甜——齊墨這幅模樣,明顯就是借酒澆愁嘛!
就是齊墨現在對他還沒有那種心思,也不遠了。
楚佩晟心情大好,就連一天的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
齊墨那一邊,前一晚睡得遲的世家子們一個個都起來了,他們一出來,便看見齊墨坐在外邊,麵無表情地望了過來,頓時一個個的都有些尷尬。
“齊兄起得當真是早。”領頭公子顯然要更加淡定一些,他麵帶笑意,叫齊墨微微側目,“嗯。”
領頭公子捏了一把手中用了附庸風雅的折扇。然後他道:“今日時候尚早,我等先用了早飯,便去那林中獵虎如何?”
齊墨自然毫無異議,他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好。”
於是一行人用了早飯,便提劍上馬,往那嵩明亭不遠處的茂密山林中去了。一群藏在那仆從中的侍衛看著他們遠去,也連忙跟在後頭。
那山林中以前也是經常有人抄近道的,可是自從裡邊出了一隻老虎,咬死了好幾個人之後,這近道就再沒人敢走了。畢竟雖然能節省一些時間,卻也是抵不過自己的小命。
這幾個公子哥雖然是來獵虎,心中卻是沒抱什麼期望。
他們這一行人中隻有一個齊墨不知身手如何,但是想來,也是比不了那林中惡虎。而除了齊墨,這一群世家公子卻又沒有多厲害的騎射本事,就是遇到了那老虎,也隻能仗著人多跑路了。
所以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來打獵而已。
齊墨騎著馬,手中提著劍,身上的氣質鋒利如刀。他麵色冷肅,目光炯炯,往林中四處掃視。
這片林子裡頭極為安靜,罕見獵物,一個世家子納悶道:“怎的活物這般少?難道都是被那老虎逮光了麼?”
“應是如此,還是都小心些。領頭的公子應了一聲,一直緊緊跟在齊墨身後,他道:“齊兄意下如何?”
齊墨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來了。”
“嗯?”領頭公子有些疑惑,他道:“什麼來了?”
他話音剛落,胯.下的馬匹就驚慌起來,發出一聲嘶鳴。隨後便想要轉身跑開。領頭的公子麵色一變,心裡頓時一涼,他拉住馬,雖然麵色蒼白,卻依舊是極力鎮定地道:“是那惡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