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溯懵在原地, 倒是那個之前輕輕哭著的少女“啊”了一聲, 道:“師姐!是你的那前未婚夫!”
江竹溯當日帶著人到了樊陽劍派, 親自退婚, 身邊就有好幾個師姐妹,其中便有擅長丹青的, 寧不流那時表現得頗為惡劣, 便被一位師姐畫下廣而告之, 說是要見他一次打一次!絕不手軟, 定不姑息。
因此這幾個女修, 都是認得寧不流的……且寧不流之前與杜漸然諾對峙時, 也算是出了一把風頭, 就更讓這些少女們印象深刻了。
此時才出聲, 也是太過驚訝的緣故。
畢竟她們是結伴進入, 方才聚集到一起,這傳承也算很大, 他們人又算少,能遇到一個人都難得, 更彆說是巧得遇到了江竹溯的去未婚夫, 實在是太過有緣了。
那少女失聲喊了這麼一句之後, 就心知不好, 連忙捂住嘴,怯怯地看向江竹溯。
“…………”
江竹溯微微皺眉, 她看了一眼寧不流, 眼神很快從他身上挪開, 又對齊墨道:“小女見過了緣大師,不知大師在此,是有何要事?”
齊墨看了一眼寧不流,見他眉頭的擰上天了,便開口回道:“阿彌陀佛,小僧與不流隻是機緣巧合,才尋到了此處,江居士是有什麼難處麼?”
他這一問,就是在問那少女之前的話語了。
江竹溯看向那少女,那少女便連忙道:“大師,是這樣的,我師姐想要在這裡取些水用,卻不料這水中居然有妖物……”
她說到這裡,便又紅了眼眶,忍了忍,才叫淚珠兒不要掉下來,道:“我隻一個轉眼……那妖物便把師姐拖下水了,我想去救她,卻被一道水流轟開,昏迷過去……”
那少女講得詳細,她在岸邊昏迷許久,才暈暈乎乎地爬了起來,見師姐已經徹底沒了蹤跡,自己又打不過那妖物,方才急匆匆地去叫人,與來尋她們的江竹溯等人撞個正著,便急急過來救人了。
齊墨眉頭微皺,道:“你可還記得,那妖物生得什麼模樣?”
少女有些茫然,想了想,才道:“生了魚尾……?”
齊墨:“…………”
寧不流拉拉他的袖子,道:“會不會是鮫人?”
這肯定就是鮫人了!
齊墨心裡明白,表麵上卻是一副沉思之色,他道:“有可能。”
江竹溯見他們有些默契,忍不住道:“大師,您可是知曉些什麼?”
齊墨張了張口,正準備告訴她,便被寧不流一把捂住嘴,冷冰冰地對江竹溯道:“我們知道的事情,為何要告訴你?”
江竹溯柳眉一皺,她身後的幾個女修臉上也有些不好看,卻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齊墨、寧不流中有金丹修士是一方麵,他們現在掌握了一定量的信息,又是一方麵。且這話說起來雖然難聽,引人誹謗,但是真計較起來,也確確實實是沒什麼錯的。
江竹溯道:“寧不流,我知道你記恨我,可現在人命關天……”
寧不流道:“你們人命關天,關我們什麼事?有說話的功夫,還不如跳到水裡去找人呢!”
“你!”江竹溯咬牙,道:“你這混蛋!”
寧不流道:“混蛋又怎麼樣,總歸比你有用多了!”
江竹溯當日退婚之時,可是好好地落了他的麵子,這其實也不算什麼……可江竹溯挑的時候,卻正好是他家族覆滅,沒了身份的時候,實在讓人印象深刻,紮心極了。
江竹溯一時罵不出口,隻能轉向齊墨,道:“了緣大師,小女願出九百上品靈石,換您出手……”
她話還沒說完,寧不流就又準備懟回去。
他眉毛一樣,齊墨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妖,心說你可彆把你的雙修道侶作沒了,連忙暗中一掐,道:“居士不必如此,小僧與不流必定竭儘全力。”
寧不流本想說為什麼要主動接下這話,還捎帶一個他,話還沒出口,齊墨就預料到那話有多難聽了,又掐他一把。
寧不流見齊墨偏袒江竹溯,不由心中委屈。氣道:“竭儘全力,好啊!我定會竭儘全力!”
他一把甩開齊墨的手,幾步蹦到湖水邊,道:“我這就跳進去,給你去找你那好師姐!”
齊墨見他做勢要跳水,連忙拉住他,道:“你這是生什麼氣!”
寧不流不好意思說出賭氣的話來,咬牙切齒:“哼,我看你就是想要和我對著乾!”
齊墨道:“我怎麼了……你先過來,這裡危險。”
寧不流一隻腳都踩到水裡了,這水還挺深,漫到了寧不流小腿部位。
按劇情來講,此時的劇情應該是這樣的:
江竹溯與寧不流互懟一番,都氣成了葫蘆,又因為口角糾葛不知不覺靠近了湖邊……
然後江竹溯就被水裡的鮫人拖走了。
齊墨可不想被拖走的人變成了他或者寧不流,寧不流卻不理解他的心思,道:“你不是要幫她們嗎,要找人,總是得入水的,我現在先下去,不也是好事嗎!”
齊墨道:“那我們也得做些商議……”
寧不流道:“啊?啊!大師啊,做什麼商議呢,人命關天啊!”
他嘴上這麼說,但是身體卻已經很誠實地動了起來,就要離開水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腳下卻是猛地一軟,寧不流臉色一變,就要把齊墨推開:“你先上岸!”
齊墨卻比他更快一步,他一手抓住寧不流的手腕,手臂用力一甩,把他甩到岸上。又因為腳下忽然塌陷一片,還沒來得及站穩,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腳腕!
齊墨眉頭一皺,他無力飛身而起,隻能兩指並起,往身下戳去。然而那鮫人卻絲毫不怕,“嘩啦”一聲,破水而出!
齊墨手指硬生生停在她飽滿挺立、未遮絲毫的胸脯前停住,就是這麼一下,他的另一隻腳腕也被人拉住,瞬間沉入了水中。
“傻和尚!”寧不流慌裡慌張地大叫一聲,抽出劍就要往水裡跳,可惜鮫人的速度豈是他能比擬的,等到寧不流沉入水中,齊墨早就被鮫人打包帶回去了。
另一邊,齊墨卻隻覺得口鼻一窒,混著泥沙的水灌入口中,水澀得他睜不開眼,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而那女鮫人卻自如極了,她湊過來,攬住他的腰,兩人呼吸間便已經深入水底。
水流變得清澈起來,齊墨勉強睜開眼,看見了一男一女兩個鮫人。
齊墨:“…………”
女鮫人見他似乎清醒了過來,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帶著往前遊去。
齊墨試著掙紮了一下,還沒掙開,就被那男性鮫人哢嚓一下,在手上戴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冷冰冰的,戴在手上頗為沉重,甚至連體內真氣都無法再運轉。
齊墨定睛看去,才發現他手上的東西是對鐐銬。上麵粗糙地刻著花紋,卻有一種異樣的古樸氣息。
劇情裡,對江竹溯被捉的時候倒是沒有太多描寫,齊墨隻是有些無奈,隻覺得自己又走了女主的劇情。一邊往身後看去。
然而他們在這段時間裡卻已經遠了一大段距離,根本看不見寧不流的影子。
男性鮫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居然開口說道:“不要想著回去。”
他眼裡還帶著警惕的意味,似乎對齊墨充滿了不信任。
齊墨也張了張口,被灌入一大口水,尋摸了一下他們的說話方式,才艱難道:“之前那位女居士……”
“她已經是顯鏡的伴侶。”這次開口的卻是女鮫人,她柔軟冰冷的身體緊緊貼著齊墨,烏黑的頭發往身後散開,好似一大片黑色的海藻。
她道:“你也會是我的伴侶,不許再想其他的人。”
鮫人的聲音優美極了,女鮫人對他說話時,聲音裡更是含了一片柔軟的味道。
齊墨道:“你……是誰?”
他本想問“你認識他?”又覺得沒有意義,還會激怒這兩個鮫人,乾脆換了個問法。
女鮫人因為伴侶的聽話懂事,聲音更加溫軟了:“我是鮫人族的公主。”
她溫柔道:“未來,我也會是鮫人族的王。你跟著我,會有無量的……你想要的東西,可以享用的。”
齊墨微微一頓,繼續詢問起其他的問題。
鮫人在水中的速度絕非尋常修士可以比擬,這麼一問一答又持續了一段時間,鮫人公主便道:“我們到了。”
她所言的,是一處建在水中的巨大城池。真可謂瓊樓玉宇。這裡的房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作,有一股琉璃的晶瑩剔透之感,卻又不至於太透明,以至於叫人看見屋內的情景。
城池很大,內有無數美麗鮫人。
他們都赤果上身,未著寸縷。見到鮫人公主遊入城中,都紛紛退避,卻又不免用異樣的神色去打量齊墨。
鮫人公主也沒有去解釋的意思。她對齊墨道:“再過幾日,你我就舉行結契之禮。”
齊墨詢問,“什麼是結契之禮?”
男鮫人聽見他問出這話,頓時凶厲地看了過來,又被鮫人公主瞪回去。
鮫人公主道:“這是我們這一支鮫人獨有的禮法,你若是想聽,我回去再告訴你。”
齊墨答應下來,又詢問道:“小僧可能見一見之前那位女居士?”
鮫人公主動作一頓,她道:“你想見她?”
幾乎是齊墨在說出那句話的下一瞬,所有的鮫人都看了過來,神色幽幽,無比驚悚。
齊墨淡定自若,他道:“那位女居士是小僧友人的師姐……總要看見她安好,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