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伊人點點頭,“那我上去了,拜拜。”
“嗯。”
薑伊人望著周肅轉身向外,忽然生出一種傷感,就像程嘉妮說的,舍不得。
明天她就要提辭職了。
再次回歸自己的生活,這一次,就再也沒有顧慮了吧,從此他們就是毫不相關的兩人,沒有羈絆牽連,是真正的各奔東西。
需要正式告彆嗎,連薑伊人自己都不願意矯情,可她還是揚聲叫他,“周肅。”
男人身形一頓,轉過身來。
“怎麼了?”
似有感知般,他又走了回來。
她看著他。
今晚的周肅終於不再穿運動服了。
上身一件亞麻色的襯衣,配一條卡其色的工裝褲,還是怕熱體質,除了袖口上卷,領口處還露了一截鎖骨。
可能搞體育的都這樣,體脂低,骨骼就外顯,像絲絨包裹的石頭,又堅硬又分明。
前些年,網上流行鎖骨窩裡放雞蛋的挑戰,以此彰顯好身材,可周肅的鎖骨窩,不止可以放雞蛋,還能當把手,讓溺水的薑伊人生生摳住。
16歲那次溺水,薑伊人不止抓破了高丞佐,周肅的鎖骨才是最慘受害者。
夜風帶著草木勃發的味道,一走一過,男人的衣領窸窣,隱約還能看見當年留下的抓痕,淺白色長長兩條,從鎖骨一路延伸至襯衣內。
薑伊人目光上移,看著周肅深邃的眼,忽然溫柔。
“沒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距離你的職業大滿貫,就剩一個奧運冠軍了吧。”
周肅揚眉,“怎麼?”
2次全運會冠軍,2次亞運會冠軍,2次世錦賽冠軍,唯獨4年一次的奧運會,是他獎牌榜裡的空白。
她笑著,喉嚨裡哽了一下。
“加油。”
認識這麼久,不知道為他加過多少次油,但最重要的、壓軸的那一場,她可能要缺席了。
周肅沒動。
薑伊人朝他揮手,轉身先走。
“拜拜。”
怕紅了的眼圈,怕掉下來的眼淚,怕走時不夠瀟灑的背影,汙了她一世英名。
薑伊人快步向樓裡走,家住二十二層,指紋解鎖密碼,她進門後,沒有開燈,整個人靠在門板上,慢慢仰頭,平複呼吸,片刻後又猛然睜眼。
走時沒關窗,白色紗簾被風掀開一道波浪,在暗夜起伏。
薑伊人蹬掉鞋子,光腳往裡走,靠近窗邊時,心臟驟然緊縮,高空向下看,周肅還沒有走,路燈投射下的人影,空寂而淡薄。
那晚,薑伊人做了個夢。
夢裡回到十八歲,她又見到了周肅鎖骨間的疤。
舌尖輕觸微涼的頸間,捕獲的是覆於動脈之上的瘢痕線條,還有氯水浸泡過皮膚的清苦滋味。
他坐,她彎身而立,好像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那天下過雨,夏日傍晚格外涼爽,遊泳隊的更衣室空無一人,隻聽得到頭頂上的老式電扇,呼呼地轉個不停。
終於品嘗完畢,薑伊人抬頭,剛好擦過男人耳邊,透紅的耳垂,還有額頭點點的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剛洗過澡,怎麼出汗了?”她問。
周肅神色不太自然。
薑伊人歪頭,不是很理解。
“很熱嗎?”
周肅僵硬回答:“有點。”
薑伊人並沒在意,反而對他額間晶瑩的小水珠,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