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所迫,且音被迫說著這違心的話。
她方才所言之人哪裡是她。
誰人不知姽嫿狂傲不羈,不受約束不成體統。心懷天下,簡直是笑話,她何曾心懷天下,不過是因著三千世界的秩序出手相助,誰曾想,竟被一群城狐社鼠之輩陷害。
脖頸處的劍氣漸漸收斂,待到冷劍抽離,且音抬眼便對上了那雙清冷沉寂的眼眸。
闊彆多年,眼前的仙人好似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卻又好似哪裡不一樣了。
且音打量著他,恕塵緒今日難得說出這樣一長段話,竟是為了維護她嗎,說來,她還真是有些感動,她的摯友在她死後三千年都在維護她的形象。
恕塵緒沉著臉,沒有理會她的話。
三千年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這幅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倒是沒有變過。
有弟子高聲道:“姽嫿仙尊心懷天下,她為保三界,以身祭器,如此大義之人,不容旁人玷汙,今日仙尊不願同你計較,倘若再讓我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仔細著你的舌頭。”
且音輕蹙著眉鋒,勾起唇看著恕塵緒。
原來她在恕塵緒心中,是這樣高潔,不容一點玷汙之人嗎。
三千年過去,恕塵緒竟變了這麼多,他的嘴也比當年更厲害了不少,再也不是一味仁慈心軟的淵雲了,且音為他此刻的改變而感到高興。
感受到且音的目光,恕塵緒朝她乜來,她忙不迭應聲道:“是是是,淵雲仙尊放心,我敬重仙尊還來不及。”
他冷道:“仙尊大義,不容你搬弄是非。”
說罷,他拂袖便欲離去,且音見狀,忙扯住他的衣袖:“仙尊且慢,且音還有一事相求。”
恕塵緒頓住了腳步,且音見狀,麵上帶了幾分笑意,恰此時,一陣淩厲的寒風突然朝著她的麵門襲來,帶著毀天滅地之氣。
且音閃身避開,冷若寒霜的聲音從耳畔響起:“放肆。”
隻聽一聲巨響,方才那道劍氣劈在了古樹旁的巨石上,此刻,那塊石頭已被劈成了兩半,正冒著青煙。
也罷,是她一時疏忽。
如今她也不是姽嫿了,她如今的身份是一介散修,而恕塵緒此人最是喜潔,他的潔癖簡直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是不許任何人碰他的,唯一能親近他的人是當年的姽嫿仙尊。
“且音仰慕仙尊多年,想拜仙尊為師。”且音麵露崇敬,像是想要增強這話的真實性。
恕塵緒不曾理會,想來是不信她這話。
“仙尊明鑒,我仰慕淵雲仙尊,亦想做仙尊的首席弟子,為仙尊,為靈雲峰爭光。”且音信誓旦旦的道。
“可笑。”
恕塵緒不欲與她多言,留下這句話後便要離去。
且音望著他單薄的身影,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仙尊分明知曉自己時日無多,可你甘願墮落嗎,至少,仙尊也該撐到姽嫿仙尊回來的那日吧。”
她看得出,恕塵緒如今已是油儘燈枯之兆。
這三千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在來的路上,她曾聽到山腳下的花草精靈議論紛紛,無不是在說如今淵雲仙尊的病。
他避世太久,太久了,在三千年那場仙魔大戰後,恕塵緒便徹底杳無音信,當年被仙族敬仰的男仙尊,此刻竟成了這副模樣。
他分明勢頭正好,怎會成了這副模樣。
恕塵緒麵色當即陰沉了下來。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啊,曾是神醫穀薛禮荷的親傳弟子,是能為仙尊治病的人,”且音溫和的笑著,可口中的話卻是那般荒誕,“我將會是仙尊您的首席弟子。”
恕塵緒冷嗤一聲,他還沒開口,且音繼續道:“仙尊如今自暴自棄,若是被姽嫿仙尊得知,定當會為此痛心不已。”
她知曉,恕塵緒要強,他最不該如此墮落。
恕塵緒靜默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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