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歲月悠長,陳嬤嬤對人心的洞察力已經爐火純青。
每一個細微的情緒波動,每一個言行不一的破綻,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陳嬤嬤心裡門清。
朱晗菲……分明是在和她裝傻充愣呢。
陳嬤嬤冷冷開口:“將你的路引給我。”
少女從包裹裡拿出信封,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到陳嬤嬤的麵前。
陳嬤嬤低頭拆開信封,取出那張寫滿字的紙張。
——紙張質地無錯,官印也無錯。
所有信息都證明,眼前的少女就是朱晗菲。
可違和感一直在陳嬤嬤的心上縈繞不去。
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陳嬤嬤將薄薄的紙張塞回信封,卻不急著將其歸還給朱晗菲。
見狀,朱晗菲的眼神微微閃爍,嘴角的弧度也緊繃了幾分。
果然是宮裡的嬤嬤。
恐怕,她這一關不會過得很輕鬆。
陳嬤嬤探究地注視著朱晗菲。
她問:“你家的車夫呢,為何今日沒有陪伴你一同前來?你出身浙江道,又為何會騎馬?”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朱晗菲想。
她總不能告訴嬤嬤。
這臨時雇來的車夫對她穢言穢語,在路上被她踹下去了吧?
少女抿唇,低頭避開陳嬤嬤那審視的目光,很不好意思地說:
“嬤嬤,車夫他……昨夜貪杯酗酒,在半途之中不幸跌下馬車,傷得不輕。我又不善駕車,才讓馬匹失控驚擾了諸位,實在抱歉。”
“至於我的馬術,是我兄長教我的。我資質愚鈍,隻學得了一些皮毛。”朱晗菲謙虛地答道。
“你兄長是何人?”陳嬤嬤追問。
朱晗菲從容不迫,對答如流:“兄長乃宮中驍騎衛指揮使,朱晗信。”
陳嬤嬤挑了一下眉頭。
朱指揮使?
這個名字,在宮中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宮中的守備力量可簡單地分為兩支:一為禁軍,二為侍衛。
兩者雖同為守衛,但出身與職責卻各有不同,互相製衡。
禁軍大多出身平民,由方容安方統領統屬。
而侍衛們則大多出自官宦世家,雖武力值參差不齊,但無一不是家世清白,背景深厚。
朱指揮使是侍衛中佼佼者,也是陳嬤嬤認識的人,前途無量。
陳嬤嬤追問:“朱指揮使知你今日入宮嗎?”
少女搖搖頭,輕聲說:“我並未告知大哥。他在宮中做事,本就繁忙,我不想打擾他。”
陳嬤嬤對她愈加起疑。
親兄長不知嫡妹入京選秀?
怎麼可能!?
此女身上疑點也太多了。
其一,身為官家小姐,卻馬術精湛,絲毫不輸男兒,甚至敢於身著裙裳躍上馬背。
其二,她的口音雖帶著些許江南的綿軟,卻與京城的官話更為接近。
最後,秀女入宮這樣的大事,她身邊竟沒有丫鬟跟隨?
浙江道來京路途遙遠,她的家人竟會如此放心她?
陳嬤嬤攥著信封,厲聲喝道:“你不是朱晗菲,你到底是誰?如實招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朱晗菲的表情瞬間變得委屈而困惑。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嬤嬤,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肩膀瑟縮了一下,像是被嚇著了,“我不是我,我還能是誰呢?”
陳嬤嬤冷笑道:“那可就要問姑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