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2 / 2)

看去很是難過。

蘇霽麵色蒼白如雪,淺棕色的眼眸裡似琥珀一般,流淌著淡淡光澤,他屈指輕觸她眼尾,像是要幫她擦眼淚。

手一觸即分,在小姑娘還未反應時,他複而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溫聲笑道,像是一陣春風拂過少女耳畔。

“夜深露重,罷了,你難得回來一趟,兄長不說你,進去吧。”

一旁的春鶯聽此連忙跟上,扶著她家小姐進了府。

她的房間日日有人打掃,窗明幾淨,沒有一絲灰塵,窗台的白瓷花瓶裡插著新鮮的梔子花,蘇霽親手采摘。

“父親近來身體抱恙,早早便就寢了,明日再去請安,枝兒用了膳嗎?想吃什麼,兄長下廚給你做。”兩人拂過珠簾入了裡間,蘇霽輕聲問道,並未問她緣何深夜突然回府。

君子遠庖廚,溫文爾雅,清雅素潔的蘇氏長公子竟會下廚,說出去怕是都沒人信。

蘇枝小時候體弱又挑食,有段時間她生了病,胃口極其不好,不管什麼名廚做的東西都吃不下,總是吃了兩口又吐掉,然後哇哇大哭,往她兄長懷裡鑽。

蘇霽深覺無措,想著她最是黏他這個兄長,若他做的,她應會賞臉吃點。

他一個清雅君子,看去不染半分塵埃的公子便入了廚房。

而蘇枝也當真給了他這個哥哥麵子,吃了他做的膳食,傻乎乎地看著他嘿嘿笑,病很快好了起來。

自這後,蘇霽便鑽研廚藝,常會下廚做飯給她吃,到如今廚藝已是極好,較之名廚不相上下。

若是以往,蘇枝定會笑意盈腮,眼神清亮地應好,但此刻她心事重重,卻是搖了搖頭。

她勉力笑了笑,小臉貼著他手臂,抱著他手臂撒嬌:“我用了晚膳啦,就是想兄長和父親了,想回來看看……”

“太想了……”

少女話聲已有哽咽。

蘇霽琥珀色的眼瞳蒙了暗色。

他屏退屋內侍女,屈指擦了下她小臉滑下的淚,帶著她往妝台走。

薄而細長的手按在蘇枝肩膀,她坐在妝台前,看著銅鏡裡消瘦懨懨的自己愣了一瞬,再抬眼,便看到了窗台上的花束。

花瓣還沁著水珠,花開正盛,幽香馥鬱。

兩相對比,她倒是像極了將將枯萎凋折的花。

分明,分明以前,人人都說她比花嬌,再盛的花都比不上她的好顏色。

蘇枝黯然地垂下眸,竟是不敢再看鏡中的自己。

“枝兒,你當初絕食相逼,威脅兄長,這門婚事隻得如此。”

蘇霽長身立在少女身後,手心托著少女如雲秀發,為她卸下珠釵發簪。

“我是你兄長,見你受苦我百倍痛之,你嫁他謝蘊不到兩年,便被磋磨至此,這段孽緣也無延續必要,你若與他和離,和離之後,兄長定會為你尋個如意郎君。”

說到此處,他的話聲有片刻的一滯,手心長發自他指縫穿過時,這位霽月風光,溫潤如玉的長公子笑了聲,隻道:“若你不想再嫁,便留在府內,哥哥自然能養你一輩子。”

“和離?”蘇枝一愣,驀地掀起眼皮。

這個詞似乎從未在她腦海出現過,而此刻她兄長提起,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麵,波瀾四起,平靜不再。

“和離……”

小腹還在隱隱作痛,她抬手輕覆上麵,想起了那碗他強逼她喝下的避子湯。

便是一口一口的喂,他都要逼她喝下。

他當真厭惡她到這份上了麼……

“那日寺廟暗殺的事也有眉目,許是不久便能找出幕後之人,兄長……不會再讓那日之事發生。”

蘇霽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他手指輕撫少女秀發,又道:“枝兒,謝蘊絕非可以托付之人,當及時了斷,兄長眼睜睜看你跳入火坑,看你被磋磨至此,你可懂為兄之心如何。”

那日寺廟之事她隻當是上天好意的勸誡,她兄長知曉此事卻臉白如雪,大發雷霆,他覺此事蹊蹺,認定有人故意為之,行刺殺之事,想要她的命,甚至他還懷疑此事是謝蘊所為,便派人一直追查下去。

但蘇枝怎麼都不信。

她不信謝蘊想殺她……

她想啊,縱然是不喜歡她,他也不至於厭惡到想殺,殺她吧……那事不可能是他所為。

兄長聲音一貫的溫潤,蘇枝不想讓她兄長擔心,便安撫道,喃喃低語:“哥哥不必為枝兒擔憂,枝兒會……會好好考慮的……”

他給她梳頭發,就像小時候那般,而蘇枝乖乖坐在這,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也像極了小時候,隻是她那雙清似春水,明如秋月的眸子此刻卻是蒙了層霧靄。

朦朧黯淡,神魂遊移。

“這珠花,不像你會戴的樣式。”在蘇枝低眸沉思時,蘇霽的話聲將她思緒拉了回來。

她回頭看去,隻見她兄長手裡拿著方才從她頭上取下的珠花。

紅寶石雕琢而成的垂絲海棠,看去栩栩如生熾熱明烈,上頭還雕刻了個振翅的金色蝴蝶。

這種成色的寶石怕是世上少有,過於富貴奢華,甚至奢華得有點俗氣了,的確不像她平時會戴的樣式。

蘇枝看到,黯淡的眼眸亮了一瞬,後又沉寂下去。

“這是我生辰那日謝蘊送我的,不知道他在京城哪個首飾鋪買的,好俗氣呀。”少女撇了撇小嘴,目光卻未從珠花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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