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兩!”
數目不停上漲,吵嚷著樓上或睡或醒的姑娘都伸出一隻耳朵,細細聽著。
地字一號房內,隻著一層梅色裡衣的女子坐在桌前,柔夷扣著桌板,扣得粉白指尖幾乎要被生生折斷。
丫頭從窗縫又瞧了眼外頭的情形,回身稟道:“姑娘,外頭已經喊到兩萬兩了。”
眼見女子愈是氣得銀牙咬碎,丫頭趕忙又道:“姑娘莫急,左不過就叫她得意這一時,到時人人都知道她護不住自個身邊的奴才,看往後誰還敢在她身邊伺候。”
女子氣性這才略略消些,沉聲問:“可準備妥當了?”
“姑娘放心,奴婢連他將要埋在哪兒都安排好了。”
天字十二號房,煙蘭瞧著來開門的楚驚春,正也問道:“輕白姑娘,阿澗呢,怎麼沒守在門口?”
楚驚春道:“用飯去了。”
煙蘭仿是恍然道:“倒也是,現下正是用飯的時辰。”說著,又是熱烈道,“姑娘如今可算是名揚京城,人儘皆知了。”
楚驚春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煙蘭瞧著樓下的情形,又琢磨著小廝們往日用飯的時辰。直待樓下一位身形雍容的老爺喊了一聲“十萬兩”。
煙蘭這才雀躍道:“十萬兩!真是闊綽,當是沒有人能夠出得起更高的價格。誒,輕白姑娘,這阿澗怎的還不來?”
從前可是楚驚春自個說過,下不為例。
如今若是阿澗再次犯了錯,甭管什麼由頭犯了錯,也隻得叫楚驚春趕出去。否則,便是她自個打了自個的臉。
楚驚春知曉煙蘭狀似隨意的轉口,隻道:“京城內富戶眾多,不過覺得不值罷了。”
起了興,又在興頭上,叫人一步步攆著,開出幾萬兩的高價,心底未必沒有一絲惶然。不過如煙蘭所言,這位由掌櫃的引領而來的老爺,當真是揮金如土。
煙蘭明知她不搭茬,依是說道:“這可快要過了用飯的時辰,阿澗做什麼去了,怎的到現在沒個人影?輕白姑娘,你看你……”
“阿澗?!”
煙蘭不可思議地看著不知從哪衝出來的瘦弱少年,他仿佛又如初來那日,衣衫殘破,滿身狼藉。隻是從前,也不曾掛著這樣各處的血跡。
對於阿澗的遭遇,方才稟話的丫頭清楚,煙蘭亦是清清楚楚。
蘇蘇恨極了輕白姑娘,不止因著輕白姑娘搶了她的風頭,更要緊的,是林公子也將視線落在了輕白姑娘身上。今日這勢頭,阿澗大抵是活不成的。
煙蘭瞧著阿澗滿身的傷,悄然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這阿澗是如何掙紮逃出來的。
然這主仆二人卻似是尋常,阿澗弓著腰道:“姑娘,我還未來遲。”
他喘著氣,明明已是精疲力儘,痛得用儘殘力隱忍。
屋內的主子卻隻做沒瞧見,淡聲道:“用過飯了?”
“沒有。”阿澗誠實搖頭,“不過奴才不餓。”
“嗯。”楚驚春依是沒得幾分情緒。
煙蘭便是又眼睜睜瞧著,那始終沒踏進房門一步的人,又在門前立成一根柱子。
會死的吧?
煙蘭想著,這樣滿身的傷,疼也要疼死吧!
煙蘭腦筋轉了好幾個圈,實在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說什麼好。正猶疑,那端雲娘已然領著那位出價極高的老爺走至近前。
煙蘭忙提步上前,將阿澗的身子遮了一半。那老爺一心隻想著瞧美人,自也沒注意衝入鼻端的血腥味。
雲娘在一旁笑著介紹:“張老爺,這位便是咱們輕白姑娘。”
“輕白,快來見過張老爺。”雲娘衝楚驚春招手,“張老爺可是咱們的貴客,快快,叫張老爺好好瞧瞧。”
眼前人的名頭楚驚春大抵聽說過,張家老爺,乃是京城有名的富戶。家中養了不少姬妾,各個皆是美若天仙,且他不似那些有著怪癖的男子,雖做過些將身邊女子送人之事,卻也從未鬨出過人命。
因而春和樓的姑娘,大體對這位張老爺,一向是喜歡他的出手大方。
楚驚春向前兩步,褔身行禮:“小女子輕白,見過張老爺,不知老爺想聽什麼曲?”
張老爺身形圓潤,腰間革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