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春到小桃枝 沈不期 8879 字 2個月前

“嗯,你外婆告訴我你在這裡。”

“這樣……”葉曲桐安靜幾秒,有點不解地衝他眨了下眼睛,“……是找我有事嗎?”

孟修榆輕聲說:“……沒有。”

“哦……”

也是,也許隻是上完課去吃個餛飩,畢竟就在巷子口,又認識外婆,或者說,按照外婆的個性,看見了孟修榆,拽也得把他拽到攤位上吃完才能走。

孟修榆端起保溫壺往入口右側的微波爐走,平時也有一些學生會來使用。

“我一會兒就回來。”

葉曲桐微怔,還沉浸在能在這裡見到他的驚訝中,忙不迭說著:“好的,謝謝。”

孟修榆回來時手裡還多了一罐腐乳。

“好吃誒。”葉曲桐舔了舔筷子頭,“一點都不鹹,跟我老家那邊的不一樣。”

“你不是慕城人?”

葉曲桐笑容中略帶一點得意,“是不是我的慕城話說得很地道?”

“嗯。”孟修榆聲音平淡,“但是你說話更慢一點。”

也更溫柔,這點不像慕城人。

但是孟修榆沒說。

“因為我是跟我爸爸學的,小時候沒說幾年。”葉曲桐不喜歡把腐乳融進粥裡,隻喜歡一口腐乳在前,就著再喝一口粥,她抿了抿唇,“後來我爸爸去世,我跟著外公、外婆住了幾年,後來外公也走了,我就也很少有機會回老家,也不太盼著過年過節了。”

孟修榆聯想起前幾天偶然見麵那次,好像就是在葉曲桐父親的墓地。

“哦……”

“嗯,是去看我爸爸,他的墓地也被前幾天暴風雨影響了,隻是範圍不大。”

她跟孟修榆想到了一起。

葉曲桐笑得很自然,沒半點勉強,忽然問道:“你覺得我跟我媽長得像嗎?”

孟修榆看她一眼,迅速瞥到海鮮粥上,示意葉曲桐繼續吃。

葉曲桐自顧自地說道:“你可能當時沒注意看墓碑上的照片,我爸爸長得特彆周正清秀,年輕的時候也是,後來天天去工地曬黑了許多,但是還是很多人說他長得帥。”

“能想象。”

“你呢?”葉曲桐問,語氣輕鬆,全然不像在談墓地發生的事情,畢竟清明節剛過,“你那天是去看望誰呀?害你在墓地看到我跟人打架。”

孟修榆沒有回答。

葉曲桐沒有往心裡去,雖然認識孟修榆沒有多久,但是每次他都是這樣,話不多,但是整個人透著健康、溫和的氣質。隻是安靜。

葉曲桐卻頓了一下,舉起手掌心:“但是我發誓……這真的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架,我不是壞女孩,我平時也不是這樣不講道理,我極少那樣。”

孟修榆抬眼看向她:“哪樣?”

葉曲桐快速咽下一口粥,放下手中的筷子,做爪子狀:“像這樣,很凶的。”

孟修榆終於笑了下,“這樣。”

那天,也幸好有孟修榆在。

葉曲桐想。

葉曲桐的爸爸就葬在觀音山,當年查得嚴,葉爸爸又是施工場所出的事,當時孤兒寡母鬨了不小的動靜,社居委、警察局、房地產公司、保險公司輪著上門,好說歹說,人心難測,最終是因為施工單位承諾多給陳鬱芸賠償三萬塊錢,但是要求將人立刻火葬。

陳鬱芸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於是在葉曲桐不知情,甚至在學校上課的時間裡,回到家葉爸爸已經變成了骨灰龕裡麵的一小撮灰,這事與其說是葉曲桐心尖的一根刺,不如說是纏繞到無法解開的毛線球。

她很難與那一刻的缺席和解。

在幼年葉曲桐的悲慟痛哭,甚至絕食之下,陳鬱芸當年才又不得已花了三千塊錢找了熟人,連夜將觀音山挖了個墳墓,將葉爸爸的骨灰盒重新砌牆土葬。

如今,謝叔叔過世,陳鬱芸不知道發的什麼脾氣,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前夫,也就是葉曲桐那個被她罵了一輩子沒出息的親爸,覺得他也應該享點福。

比如,把他的墳墓再拋開,重新修建個豪華氣派的墓地。

或者索性遷墳,他老家江城那邊有個陽春山,後來為了便於旅遊業發展,現在改成了“新朝山”,年年歲歲賀新朝,多好的寓意啊,聽著都比百求不靈的觀音山破落廟強吧。

但是果不其然,還是遭到了葉曲桐的強烈反對。

當天小雨,葉曲桐隨身帶傘,但是沒有撐開。

“你趕緊走吧,我爸在這挺好的。”

一開始,葉曲桐就難以掩蓋動氣的神色。

陳鬱芸這人是決不允許任何人給她臉色看的,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強勢,幾乎是有一種打壓的血脈惡習在,“祭拜完了我就走,遷墳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一個小孩子同意。”

“誰允許你祭拜?”葉曲桐一把攔住她的胳膊,“用得著你祭拜?這麼多年你早乾嘛去了?”

陳鬱芸沒有理她,也沒有上前,在石階上放下手裡的一束花,“我就偏放在這裡了,桐桐,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就是十惡不赦的人!你爸爸什麼都好!他是大善人,他了不起,為了這個家賠上了性命!但是那又怎麼樣?關我屁事,他命不好怪我?”

葉曲桐氣得整個上半身都在發抖,她沒有能力跟陳鬱芸吵架。

如同陳鬱芸小時候經常辱罵她的那句:“跟你爸爸一個死樣,一挨罵就不吱聲,屁都放不出一個的東西!一點沒遺傳到我!”

這幾乎是夢魘。

以至於長大後再經曆路邊彆人的媽媽這樣數落時,她都會緊張煩悶的想要快速離開,她現在已經完全療愈了自己,五六年前那會兒,她甚至無法跟語速過快、情緒高昂的人交流。

她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

等回過神,葉曲桐不客氣地踢了踢腳邊的花束:“帶走你的花,遷墳的事情沒得商量。”

“你外婆不會想看到,你今天被她教育的如此沒禮貌的樣子。”

“我外婆更不會想看到你。”葉曲桐提高音量,聲音更冷。

“你敢對我叫?”陳鬱芸不可置信地逼近一步,“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媽!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和你爸!”

“你走不走?”葉曲桐已經冷靜了許多,吸了口氣問她,更像警告。

“我不走!我死在這你就高興了?我大不了就一頭撞死在你麵前,求你原諒,求我這個寶貝女兒寬恕我,是我害死了你爸爸是吧?是我讓他沒出息?是我逼他去工地!逼他去死的是吧?”

陳鬱芸出手拉扯她頭發的速度,比她反應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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