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大格格剛剛派人往尚膳監去了。”
林升打門口進來,麵上帶不解,“昨晚尚膳監嚴以待陣一晚上,她都沒叫膳,今兒早膳還給了賞,也不知道這會兒叫人去做什麼。”
順治靠在躺椅上微眯著眼睛,往常不離手的扇子卻不見了蹤影。
“事到如今,你還覺著她跟靜妃不一樣嗎?”
順治的語氣裡聽不出喜惡,“朕已經告訴過你了,科爾沁的女人本質上都沒區彆,隻不過有的人心思藏的更深罷了。行了,秀女那邊沒大事無需理會,博果爾這幾天怎麼樣了?”
林升恭聲回道:“太醫說襄親王已無大礙,昨兒遞了進宮請安的牌子,這會兒人應該已經到慈寧宮了。”
順治“嗯”了一聲,翻身坐了起來:“走,咱們也去瞧瞧熱鬨。”
……
昭寧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
雖然一屋子的龍涎香味讓她的腦子很亂,但沒有奶膻味交雜,也不是不能忍受,總比現在被一個陌生男人堵著逼問更好些。
“爺差遣你帶個話就這麼為難你嗎?”
博果爾微微皺眉,年輕英俊還帶著點孩子氣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解,“你隻管幫爺去跟那科爾沁格格通傳一聲,便是她不肯見我,爺也不怪你就是了。”
昭寧在心裡歎了口氣。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這麼喜歡自說自話的嗎?
眼前這位攔著她的男子,也不自報姓名,也不問她是誰,上來就非讓她去秀女住所請科爾沁來的格格出來相見,她還沒來得及說清楚,他就開始不高興了,當真像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子。
“這位爺,我看起來應該也不像是宮女吧?”
昭寧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裝束,“您覺得您在這兒攔著我給您通傳,合適嗎?”
博果爾一愣,仔細的去打量昭寧,昭寧也不躲閃,就站著任他看。
博果爾此時也有些後悔。
他在宮裡隨意慣了,一向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便是順治身邊的林升,他也是隨意差使的,所以叫昭寧去通傳的時候,壓根沒想那麼多。
如今聽昭寧如此說,方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做的不太合適。
昭寧這一身裝束,一看就是蒙古來的秀女,雖然相貌比不得靜妃絕色,卻也生的嬌美動人,又一身沉靜端莊不卑不亢的氣質,入選的機會想來不低,便是做不成妃嬪,也會被指給宗室做福晉,確實不是自己該隨口差遣的人。
博果爾看著在自己的注視下依舊落落大方的昭寧,突然覺得她跟自己見過的其他女子都不太一樣。
少年平生第一次認真的去觀察一個少女,偏這少女又並不閃躲回避,甚至用一雙大大的眼睛跟他互相對視,目光中沒有畏懼也沒有奉承,隻是帶著幾分無奈和笑意,讓他不由得心念一動。
皇上不是總說什麼緣分緣分的嗎,今日自己隨手一攔便正巧攔住了這蒙古秀女,有正巧跟她看對了眼,這是不是就是有緣分?
“其實,我也不是非得要見那科爾沁的格格,”
博果爾也不在糾結見科爾沁格格的事兒了,有些生硬的改了口,“你,你陪我聊聊也行。”
昭寧:……
這是什麼情況?
博果爾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發,又開口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哎,我是博果爾,你,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和碩襄親王博穆博果爾,順治的弟弟。
傳說中被親哥哥搶了福晉活活氣死的那位親王。
不管這離譜的傳說是不是真的,昭寧對於這位英年早逝襄親王都還是有幾分同情的。
如今已是順治十三年,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自己進宮的時間變成了現在,但以那位鼎鼎大名的董鄂妃的年紀,這次必在選秀名單內,若當真指婚給了這位襄親王,那他——
想到了博果爾未來的命運,昭華又在心中歎了口氣,客氣的福了福身:“襄親王,我要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怕是沒空同您說話,便先告退了。”
她與博果爾沒有任何往來,博果爾要找她也不會有什麼正事。
他們本就是兩條毫不相乾的平行線,最好還是不要有任何交集。
博果爾聽懂了昭寧言語中拒絕的意味,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和不甘。
他從小就知道,雖然自己跟皇上是親兄弟,但他們的命運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皇上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而他,卻要等著皇上選完,才能伸手。
東西如此,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