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日以後,昭寧的日子重新平靜了下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軌之上。
儘管孔四貞還是經常會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盯著她看,但昭寧卻並不在意。
用不了幾天,董鄂妃就要粉墨登場了,到時候順治和博果爾兄弟兩個的目光就會徹底從她身上移開,還她原本的平靜安寧。
昭寧對於現在的日子還是很滿意的,特彆是謹雅撤掉了龍涎香,換成了孔四貞送來的檀香之後,昭寧更是整日賴在屋子裡不願意出去。
蒙古秀女們大多也都如同昭寧一般,不急不慌的安心待著,因為她們知道,她們從蒙古遠道而來,隻要不出意外,便不會再被送回去,總是會有個歸宿的。
而此時滿漢秀女們,卻在等待著初選。
這是順治朝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選秀,對於想要上進的秀女們,是平步青雲的最好機會,所有人心裡都有數,如今後宮裡主位空缺,這一次選秀的佼佼者必會有個好前程。
故而初選尚未開始,各家有門路的都已經走動了起來。
“婉瑜,你當真想好了要進宮嗎?那宮裡的博爾濟吉特氏可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倒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能叫你不受欺負。”
鑲白旗滿洲副都統職董鄂鄂碩身形瘦削,臉色蒼白,即便如今已是初夏,依舊披著厚厚的披風,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他的妻子覺羅氏親手端了溫熱的藥茶遞給他,柔聲道:“大姑娘天人之姿,許給尋常人家豈不是辜負了這老天爺給的好品貌?宮裡的蒙古嬪妃再多又有什麼打緊,皇上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便是做了皇後,還不是——。”
“你懂什麼!”
鄂碩斥道,“有太後在,後位就隻能是博爾濟吉特氏的,便是皇上也改變不了。婉瑜再好,在那科爾沁格格麵前也隻能做小伏低,又何苦來哉!”
覺羅氏不與丈夫爭執,轉頭看向坐在下麵的董鄂婉瑜。
董鄂婉瑜一臉平靜,仿佛阿瑪和繼母爭論的不是她的前程一般,隻是淡然的品著茶。
她雖是正經的旗人,但如今卻是一身漢女裝束,天青色的衣裙上繡著瑩白的暗紋,襯得她如同雨後新荷一般淡雅脫俗。
她的發髻上不見任何金銀,隻有兩支青玉發簪配著白玉的蝴蝶,沒有一絲俗氣,秀美的臉龐上不施粉黛,卻更顯得膚白勝雪,眉眼如畫。
“時也命也,阿瑪額娘無需替我操心,”
董鄂婉瑜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我既已在選秀名冊上,那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甘心接受。”
說起這事,鄂碩就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瞪了覺羅氏一眼,怒道:“還不是你額娘不會辦事,竟是送錯了禮,沒能給你求來免選。我打聽過了,彆人家年逾十八的姑娘可都是免選了的!”
覺羅氏目光變幻,微笑不語,董鄂婉瑜則是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溫聲道:“也許是老天爺也不想叫我明珠暗投呢?既然已成定局,阿瑪就不要埋怨額娘了,左右妹妹也要參選,我與她一同,也能有個照應。”
鄂碩大病未愈沒什麼精神,喝了藥茶之後又說了幾句,便叫覺羅氏扶著進去歇著了,覺羅氏將鄂碩安置好再次走出來的時候,董鄂婉瑜依舊沒有離去。
“大姑娘若有空閒,便與我去瞧瞧二姑娘吧,”
覺羅氏與董鄂婉瑜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二姑娘性子倔強,還得大姑娘幫著勸勸才好。”
董鄂婉瑜這才起身,扶著覺羅氏一起往外走去,邊走邊道:“不如還是請薛姨娘一起吧,妹妹最聽她的話了。”
覺羅氏臉上的笑意一收,語氣中帶上幾分嫌棄:“她連句話都說不明白,又有什麼用處?沒得帶壞了你妹妹。”
董鄂婉瑜依舊笑著:“各人有各人的用處,端看怎麼用,額娘您說呢?”
覺羅氏了然,又重新掛上了笑臉,搖頭道:“也罷,既然大姑娘覺得她能用,便叫她一起吧,三日後就是初選的日子了,決計不能出任何差池。”
“額娘放心,我跟妹妹都不會落選的,”董鄂婉瑜柔美的臉龐上顯露出幾分傲然,“您隻管幫我們備好入宮的行囊,三日後且等著司禮監來人吧。”
……
慈寧宮中,昭寧陪坐一旁,正聽著太後和貴太妃、淑太妃聊天。
她連著幾日窩在屋子裡不肯出門,連太後都看不下去了,今日特意叫了她和琪琪格兩個到慈寧宮裡用午膳,說是有科爾沁的烤羊。
沒想到烤羊還沒上桌,倒是等來了貴太妃和淑太妃。
兩位太妃也來自蒙古,聽說今日備了烤羊,自是都不肯走的,太後便留了她們一同用膳,閒聊間就聊到了初選上。
“太後是答應過叫我們博果爾先選的,可不興賴賬,”
貴太妃一點都不客氣,“選看秀女的時候,得給我留個座兒。”
淑太妃故意笑鬨:“你就非得眼巴巴的盯著那些滿漢秀女們?咱們草原上的格格入不了你的眼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