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落在齊錄麵上,可以照清他微微僵硬的臉。
馬蹄很快在他麵前停住,馬兒吐了口氣,馬上人俯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國公爺腿腳不好,看不出來竟能走出這般遠。”
齊錄微微仰頭,扯出一抹得體的笑,“王爺的人馬還真是迅速,怎歸還是被你?逮到了。”
他說完,後退幾步,往‘容消酒’身側去。
坐於馬上的商憑玉凝眉直直盯著齊錄,見到他身側‘容消酒’,眼神微微眯起。
“既然走不了,那老夫便?與酒丫頭同歸於儘。”
齊錄說著,抽出壯漢腰間的彎刀,直接朝‘容消酒’脖頸揮去。
眾人都沒想到齊錄的反應,隻能看著那把刀落在‘容消酒’脖頸上,瞬間鮮血噴濺而出。
商憑玉總算坐不住,麵上的淡定情緒頃刻擊垮,整個人崩潰的從馬上跌下來。
五溪卻先他一步將人接住。
懷裡的‘容消酒’隻深深凝視著五溪,沒說一句話便?咽了氣。
商憑玉將人推開,將‘容消酒’抱起,此刻他的眼眸布滿血絲,整個人明明穿著沒變,卻生出一副遮蓋不住的落魄感。
“姐姐。”他顫著聲?音喚。
齊錄瞧著哼笑出聲?,“看來廂月說得對,酒丫頭就是你?的軟肋。可惜老夫一直沒能狠心下手?。”
商憑玉薄唇緊抿,他解下身上披風,平鋪在地上,將‘容消酒’的屍首輕柔的放在其?上。
遂即站起身,拔出腰間長劍一個反手?,砍下齊錄的頭顱。
他甚至還覺不痛快,看著那頭顱微微歪了歪頭,走將過?去,又揮劍戳/瞎了那頭顱的雙眼,一刀刀將頭顱劃得血肉模糊。
恐怖的血濺了一地,落在商憑玉眼裡,更刺激他想要?殺/人,虐/人的欲/望。
兩個壯漢早腳軟打顫,連看都不敢看商憑玉一眼,紛紛下跪求饒。
奈何還未開口,便?被一劍斃命。
五溪隻眼神木訥的看著那具屍首,她是齊錄分配到此處開醉歡樓的下屬,已在此地生活了近五載,這些年來她見過?形形色色的美人被送到此地。
特?彆出眾的會被挑選去汴京,中等的留在樓裡,最差的直接處置掉。
她為?這些女?子感到唏噓,卻也隻是心裡覺得唏噓,麵上依舊會聽從上頭的吩咐將人或送走,或處置。
除了霜桃,第?一次見到她,便?像是見到自己的曾經失蹤的妹妹。
所以五溪一直儘力保護著她,如今眼見著可以帶她離開,前途一片大好,不曾想在設想無儘美好未來的下一秒,兩人竟陰陽兩隔,所有的美好幻想也都隻是幻想,再不可能實現。
五溪哽咽著,忽而轉頭看向醉歡樓,莫名的她在想,便?是死也要?與樓裡姐妹一同死去,也算是儘了她一生戕害同類的罪孽。
她剛抬腳,沉沉啟唇:“你?們要?找的姑娘尚在樓內,這人是我的好姐妹霜桃。”
等她說完,早跳下馬擔心商憑玉的盧剛快跑到‘容消酒’屍首前,開始探究這人真實身份。
借著火光,果真看見跟前人有粘貼人皮麵具的痕跡,他興奮的揭下,朝商憑玉大喊:“王爺,這人並非大娘子。”
他反複喊著,試圖拉回商憑玉理智。
五溪沒再開口,而是轉身往火海走去。
正當她走進樓內時,一人先她一步衝了進去。
幾乎是奮不顧身的,死生不顧的,不在意任何人事物的,就那般徑自衝將進去。
五溪隻聽得見,身後人都在喊:“王爺,快出來。”
此時樓內火勢越發洶湧,瞧著是有去無回。
五溪隻是最後提醒商憑玉,高聲?喊了句:“人在二樓。”
正在一樓水池沾濕衣袍的商憑玉聞聲?,頂著房梁時不時落下的帶火苗往二樓去。
“姐姐!”他捂著口鼻,低聲?喊。
他邊走邊喊,哪怕身子沾了火苗他都不覺痛。
他的全部感官,情緒,呼吸,心跳都在尋找容消酒上,受到甚疼痛他都毫無知覺,瘋一般的撥開擋路的火苗。
“姐姐,你?在哪裡?”
他不間斷的喊著,生怕錯過?一個角落。
此刻,他怕極了,他怕這次之後再見不到那心心念念的人。
隻要?她活著,他可以什麼都不要?,隨她去哪兒,一切的一切都沒她活著重?要?。
“姐姐,隻要?你?活著,我可以放棄一切,不會再糾纏你?,放你?離開。”
他沉聲?碎碎念著。
忽而便?聽有門被撞翻的聲?響,再轉頭看去,是容消酒。
不止她一人,還有十幾個女?娘。
原來除了容消酒之外?,其?他女?娘也都被鎖在房內。
容消酒自己掙脫了房門束縛,便?跑去幫她們開門。
誰料那門鎖比她自己的房間的難開,遂即耗費了好些時間。
“公宜,你?怎在…”容消酒還沒說完,口中便?被煙嗆到,止不住咳嗽起來。
商憑玉快步過?去,抬起胳膊用沾濕的衣衫捂住她口鼻。
待幾人走將出去,容消酒才放鬆下來。
她看著渾身衣物被灼燒,就連雙手?的燎起水泡的商憑玉,有些詫異。
“你?。”她有些不知該怎麼說出口,緩了緩才又繼續問,“你?進去是要?救我?”
商憑玉沒接話,他唇角乾澀起皮,雙眸晦暗無光,隻一動不動看著她。
容消酒沒見過?他這般反應,微挑眉,揚臉朝他擺擺手?。
“商…”
“帶容姑娘回汴京。”
不等容消酒繼續開口,商憑玉拂袖轉身,邊走邊吩咐。
容消酒跟上他的腳步。
這次,容消酒與盧剛同乘一匹,商憑玉麵色沉靜,就像第?一次見著他時那般沉著冷峻。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到了汴京。
一行人去了商府,商憑玉率先下馬,此刻他的衣衫依舊淩亂,甚至連鬢發都散亂,卻絲毫不減他少年意氣。
他走到容消酒馬前,親自扶她下馬。
容消酒端坐馬上,低頭看著那隻骨節分明卻用紗布包住半截的手?,微微一愣,隻一瞬還是伸出手?與他回握。
這次他的手?不似以往那般冰冷,帶著溫熱,卻總覺沒曾經那雙冰冷的手?熱情。
容消酒正思索著,跟前人開了口:“姐姐隨我來。”
他語氣平和,沒有生氣,更沒有柔情,隻多了幾分客套。
說完,他放了手?,頗有禮的抬手?做請狀,示意容消酒先行。
兩人一同去了商府。
待到了前廳,商憑玉先是吩咐人帶容消酒去梳洗。
自己則去了千秋閣。
不知過?了多久,容消酒已然梳洗打扮好,剛坐在一旁點茶,門外?出現商憑玉的身影。
她執著茶筅隻隨意瞥了眼門外?,正好與商憑玉四目相視。
這次兩人都沒有閃躲,商憑玉露出溫和一笑,一次不帶任何恨意或是愛意的微笑。
“姐姐等久了。”他說著,將手?上抱來的錦盒放到她麵前的桌案上。
容消酒詫異,卻沒先開口。
直到這人先是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交予她。
容消酒接過?,信封之上赫然寫著和離書。
看到和離書她有些愣神,一時間竟頓在原地。
“這盒子裝著姐姐曾經遺失的幾百兩銀票,還有一些你?我和離後該平分給你?的家?產。”
容消酒看著他,這人沒抬眼,纖長睫毛低垂著,遮住眼底情緒。
容消酒依舊無話,隻是靜靜看著他。
不知怎的,她心口有些難受。
見她不說話,商憑玉轉眼看她,俊臉依舊帶著笑:“恭喜姐姐,解脫了。”
是啊,解脫了,終於不用再被他纏著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若姐姐要?去壽州,我會派人護送你?過?去,日後不會再有人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容消酒不知他受了甚刺激,直到府中人將在盧剛那處聽說商憑玉殺齊國公一事,告知於她,她徹底坐不住,想去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剛入千秋閣,閣內對她的到來十分詫異,卻隻一瞬,便?收回眼,沉聲?問:“姐姐可是有事?”
容消酒走將進去,問他:“據說你?殺了齊國公。”
商憑玉坐在案邊,頭都沒抬的“嗯”聲?。
“你?衝進火場隻是為?了救我?”
商憑玉聞聲?,從書中抬起眼,他輕輕一笑,眼尾上揚,頗有一種?少年意氣。
“還能為?什麼?”
他說的隨意,說完便?再次低了頭。
容消酒深吸口氣,“那,好吧。”
話聊到這裡也沒甚好說的,容消酒識趣離開。
次日,她便?收拾好行李前去壽州。
隨行的是盧剛和一眾犀甲軍,並沒見著商憑玉身影。
容消酒環顧四周,沒瞧見那人,遂即上了馬車。
這次翠羽同她一道去壽州。
有翠羽的陪伴讓她暫且緩解心頭那沒由來生出的憋悶。
馬車行駛過?京郊,忽而下起雨來。
一路上顛簸的厲害,直到一棵樹倒下,直接驚了馬車。
隻聽一聲?長嘶,馬車似箭一般地朝前飛馳而去。
坐在馬車上的容消酒撩開車簾,眼見著馬要?撞向前方的石山。
有白顛馬自身後奔來,馬上的人飛身而下,騎在驅車的馬兒身上,在即將撞到石山時刹住車。
容消酒看著那人背影,顯然這人也有些尷尬,不願轉過?身來,看她一眼。
在他翻身下馬時,容消酒還是叫住了他。
“你?,你?來乾嘛?一直跟著我們?”
那人轉身,麵上端的冷靜自持,語氣卻帶著幾分委屈:“姐姐放心,不會再跟了。”
容消酒聞聲?,心頭泛起一絲愧疚。
“多謝,若你?有空,還是跟著吧。”
商憑玉沒回頭,甚至也沒答話,隻是走路時腳步輕盈了不少。
一直到壽州,商憑玉都一直跟著。
容消酒也不知為?何,眼神總是莫名其?妙都停留在這人身上。
總是想多觀察他一下,若是哪回吃飯見不著他,甚至心情還會失落。
潛移默化中,觀察這人好像成了她每天衣食住行外?,唯一留意的事。
時間不快不慢,到壽州時,快要?入冬。
剛入城,便?下起了一場雪。
冬至未至,雪色卻已包圍了壽州城。
幾人入城,數不儘的銀白齏粉落了滿身。
容消酒還沒置辦房產,隻得先隨商憑玉在驛館住下。
人已送到,商憑玉幾人照理是要?離開的。
隻過?了一夜,商憑玉便?帶著人離開壽州城。
一同待了幾十天,說舍得是假的。
不過?麵上容消酒沒有挽留,隻在送他們離開城門時多看了幾眼而已。
人剛走,當天下午容消酒便?開始心不在焉。
她與翠羽正在找房子的路途上,見容消酒總是止不住發呆。
翠羽拉了拉她衣袖:“姑娘您有心事?”
好半晌,容消酒才回過?神來,隻輕輕“嗯”聲?,示意她再說一遍。
翠羽隻好再重?複一遍。
容消酒這會聽清了,卻隻是搖搖頭。
兩人找了一個下午的房子,直至夜色濃稠,雪色也跟著一並出沒。
翠羽率先下馬車,替容消酒撐起傘。
看著那隻朝她伸過?來,扶她下馬車的手?,容消酒便?想起這一路上都是商憑玉這般扶她下馬車。
她不由得皺了皺秀眉,深歎口氣。
她與商憑玉不過?一天沒見,日後還有上百個上千個日夜不會再見。
思及此,她強硬扯出一抹淡笑。
無妨,不過?是習慣使?然罷了,想來不過?幾日,便?能擺脫這習慣。
思索間她下了馬車,兩人並肩行在沾滿雪的道路上。
在拐角處一輛牛車驅馳而來,雪天路滑,驅車沒有留意到拐角有人,一時沒刹住車,便?與容消酒兩人撞個正著。
所幸,在牛車即將撞上時,她微微轉個身子躲過?,不過?這驚險的一瞬惹得她驚呼一聲?,心臟快要?從心口跳出。
驅車人趕忙道歉,容消酒隻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人一走,她腦中又想起來壽州時,商憑玉在馬車即將撞上石山時,力挽狂瀾。
她晃了晃腦袋,示意自己不要?再去想。
直到回了驛館,她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翠羽不由得輕笑一聲?:“姑娘這是想念王爺了。”
她語氣篤定而非詢問。
容消酒沒答話,卻是換了個話題。
“今日係鳳街的房子倒瞧著不錯。”
翠羽心思不深,頓時被房子的事吸引。
兩人又說了好一陣。
容消酒便?洗漱就寢。
夜色漸濃,蠟燭燒了又燒,隻是榻上人卻不見睡著,甚至越來越清醒。
她無數次翻身,腦中一直是商憑玉。
想來以後是再也見不著了,既然如此,何必總是想著。
又過?了好半晌,她坐起身,披了件外?袍撩開了窗戶。
外?麵還在落雪,時有風雪漫將進來,吹得她鼻頭紅粉,止不住打了個噴嚏。
“雪勢這般大,想來行人難走。”她嘴上這般碎碎念著。
腦中又浮現商憑玉那張臉。
她又止不住的開始想他,想他會不會在雪天摔跤,想他會不會凍得手?又受傷。
“不過?一天而已…”她語氣帶著不屑,嘲諷自己這種?莫名其?妙。
說完,她深歎口氣,闔上窗再次躺回榻上。
這次她緩緩睡去,今夜難得做了場好夢,夢裡有畫館,有母親,更有商憑玉。
翌日,她被翠羽叫醒。
躺在床上,她尚未從夢中回過?神來,夢中的美好與現實天差地彆,讓她生出一陣失落感。
她起床吃飯,隻是眼神還是會下意識往商憑玉用膳的位置瞥去。
翠羽儘收眼底,卻隻是挑了下眉梢,沒再說甚。
今日兩人照常去看房子。
有商憑玉和當地知府的幫助,容消酒找房子還算順利,今日便?看好了一座。
宅院不大也不小,容消酒已然想好將前院的其?中三間打通做成畫館,後院便?自行居住。
買了房契,便?開始找人動工。
房子重?新布置完成已是兩個月後。
容消酒也在驛館住了兩個月。
遂即這次特?辦喬遷宴,請驛館一眾人前來。
其?中也有當地知府。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室內紅爐燒得正旺,烘得人暖洋洋的。
容消酒卻覺得悶,開了窗,與隔間那一行人群隔絕開。
兩個月過?去,她還是沒有忘記商憑玉,甚至越演越烈。
此時,她又想起了那人,原因不過?是一碗蟹釀橙。
她腦中響起兒時,她正喂著商憑玉時,他哭花的臉。
那時的商憑玉雖小,卻是個知禮的,在她喂完後,朝她甜甜道了句:“多謝姐姐。”
“姐姐。”
容消酒還沉浸在思緒中,忽而一聲?模糊的姐姐,惹她回過?神。
“姐姐。”
又聽見一聲?,她才意識到不是幻聽。
她當即開始查探聲?源處。
不成想一垂眼,便?見到騎在馬上的少年。
此時的商憑玉一身玄衣,隻領口處圍著白絨。
兩人四目相對,容消酒下意識露出笑,身子朝傾了傾,她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指頭指了指身後,遂即提裙快步跑下去。
她出了府門,此時的商憑玉已跳下馬,正站在府門外?。
容消酒是小跑出來的,嘴邊粗喘著氣。
商憑玉彎出笑,“姐姐彆誤會,我是來此地巡查,而非特?意…”
容消酒不等他說完,走上前拉起他的手?,“是什麼理由都好,榮幸你?能來。”
商憑玉低頭看著被她拉起的手?,心頭有一瞬間怦然。
這兩個月他簡直朝思暮想,可又生怕自己過?分展露的愛意,讓她為?難,遂即編撰巡查的借口來見她。
宴會上,翠羽瞧著容消酒明顯愉悅的心情,十分欣慰。
忽而想出一個好點子,來幫助兩人感情升溫。
這般想著,便?開始頻繁給容消酒和商憑玉倒酒。
隻待宴會結束,容消酒整個腦袋沉重?,身子搖晃起來。
翠羽與旁的女?使?將客人送出府。
室內是剩下容消酒和商憑玉兩人。
商憑玉揉了揉微暈的額角,站起身,隻是還未起身,便?被人拉住。
“你?去哪兒?”
商憑玉轉眼看向被她握住的手?腕,私心使?然,他沒有掙脫。
他坐回原位,與她麵對麵,“哪裡也不去。”
容消酒揚臉,眯著眸子端詳著他:“這張臉好久沒見過?了。”
商憑玉傾身,將臉湊過?去,漫不經心道:“是嘛。”
“是啊。”
“那姐姐會想見到這張臉嗎?”他輕聲?問,說話時,一眨不眨的看她的反應。
容消酒揉了揉迷蒙的眼,誠心道:“想,很想。”
商憑玉隨著她的話,心頭雀躍起來,麵上是抑製不住的笑。
正不知所措,容消酒又朝他湊近:“你?那?”
“我?”商憑玉低聲?重?複,眼神看著她,才不緊不慢回話,“我,還用說嗎?再明顯不過?,我能千裡迢迢趕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恨不得把心剝開給她看,他對她的愛意,最是明目張膽不過?了。
可她不稀罕不是嗎。
那他隻好像個弱者,捧著自己受傷的心,縮在角落一點點舔舐,開始變得膽怯,小心翼翼。
容消酒看著他,隻笑,不接話。
商憑玉同樣?注視著她,四目相對間,似有電流在兩人眼前閃過?。
容消酒忽而閉了眼,身子前傾。
商憑玉一動不動就這般看著。
下一瞬,跟前人整個跌進自己懷裡。
也是在那一瞬間,商憑玉隻覺心頭有隻病鹿,跟著栽進幾萬頃的春。
他依舊沒甚動作,他還沒卑劣到要?在人醉酒時趁人之危。
他雙手?抬起,就這般僵硬強撐著。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人撐起身子湊到他耳邊,像是知曉他的顧忌一般,道了句:“我沒醉。”
他猛地低頭,視線正撞進她一雙清醒的眸子裡。
他耳根蹭地躥紅,大抵是方將容消酒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畔,又或是這句話,總歸是惹得他羞澀難耐。
容消酒見他這反應,笑出聲?,伸手?勾住他脖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