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神色稍緩了些,暫且改變了主意,“既然這樣,就先把人叫進來吧,先見了再說彆的。”
綠竹點點頭,出去將寧穎叫了進來。
今日的寧穎穿著一身很樸素的丫鬟衣服,那身女官服已經被她褪下,臉上的精氣神也不算多好,雲舒看到她的時候,竟是險些沒認出,有些不確信的看了身旁兩個丫鬟一眼。
見兩人點頭,她才將視線重新放回在寧穎身上,直入主題:“是太後娘娘派你來的?”
寧穎一直說話直接,不會拐彎抹角,彎身道:“明麵上說來是被派來的,實際上是被貶下來的,今後奴婢估計是再難回宮,回到原本的身份。繼續幫太後娘娘做事,也無非是淪為棋子罷了,思前想後,不如投誠攝政王與雲姑娘,或許未來日子還能好受一些。”
雲舒忽然笑了一聲,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投誠也隻是奔著攝政王來的吧?不必勉強加上我,我這個人自己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清楚地,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況是護你?”
寧穎雙腿一彎,跪在了雲舒跟前:“對奴婢而言,是都一樣的,隻要您答應下來,便等同於攝政王也答應了。”
“我該不該說你這其中有些算計的成分在?”
“奴婢隻是為了保命罷了,並沒有任何對雲姑娘不利的算計。”
雖然是跪在地上,也是在求人,又穿著一陣低廉的丫鬟衣服,可寧穎從頭到腳硬是沒透出一點的卑微,相反,不卑不亢,還有著一些自己的氣度在。
在雲舒看來,真不愧是在太後身邊當差過的人,的確是不凡。
而她身邊這兩個丫鬟……
紅袖雖說明事理一些,但綠竹在為人處世上,太過於衝動,若是能將寧穎這樣的人收在身邊,未嘗不可,她怕的就是,這寧穎表麵投誠,實則會另有所圖。
所以不能答應的太果斷。
“雲姑娘?”見雲舒不說話,寧穎抬起頭來,目光帶著幾分探究與打量,好似在揣摩雲舒的心思。
“你如今是隻有留在我身邊這一條出路了麼?”
“是。奴婢昨日進府,已經將基本情況告知於殿下,殿下正因信我,才會讓我住入府內,等候雲姑娘做決定。”
“如今我是給不了你太明確的答複,不過,你可以先在我身邊待上一段時日,若是表現的好,自然能留下,若是不行,那便怪不得我了。這樣也算是給你機會了。”
寧穎鬆了口氣,俯身下去,匐匍在地,給雲舒行了大禮。
這種禮一般可都是用在宮裡的。
雲舒眼神閃爍了一下:“起來吧,不必對我行這麼大l禮,如今我可擔待不起。”
寧穎起身,表情淡定如水:“今後在姑娘身邊服侍,姑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奴婢去做。”
“行。”
雲舒點頭道,“那你便先去給我煎藥,你在宮中做事,能成為太後身邊女官,想必做事細致,這種事情交給你,想必是能讓我放心。”
“奴婢這便去做!”
沒有任何疑問,寧穎立即轉身退出門去。
綠竹有一肚子話憋著,見人走遠了,趕緊將門關上,問雲舒道:“小姐,熬藥這種事情,不該是奴婢兩人幫您去做嗎?畢竟這種事情還是要身邊可信之人來做的好,雖然奴婢對她有好感,但覺得不至於一上來便這般信任。”
“當然沒這麼快信她。”雲舒水眸收斂,低喃道:“信任這種東西,是要慢慢建立起來的,就看她在為人處事上,什麼時候能取得我的信任!”
麵對不可信之人,雲舒覺得,也隻有拋出一些事情,在仔細觀察分析之後,才好斷定此人究竟可不可信了!
若是連觀察的機會都沒有……
後宮,太後寢殿。
昨個與墨景瀾一番對峙後,今日太後一早醒來便是頭痛,身旁的宮女小心翼翼的幫她按著太陽穴。
手上的力道似是稍微有些重了,太後那雙犀利的眼眸瞬間睜開,銳利的視線掃向宮女。
那宮女的臉色瞬間變得惶恐起來,趕忙跪在了地上,求饒道:“太後娘娘饒命!”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不如寧穎!”
太後話音落下,這才響起寧穎已經被自己趕出宮,送到雲舒身邊去了,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抹冷芒,看向了一旁的姚春:“她的消息,你有留意嗎?”
姚春連忙疾步走上前跪下,低聲道:“回太後娘娘,昨日跟著寧穎出宮的人彙報說,她順利進了攝政王府,隨後一晚上都沒出來過,應是被攝政王收留下了。”
“瀾兒把她收留了?哀家怎麼不信呢?寧穎是哀家的人,瀾兒不要她命都是好的!這種似真非真的話哀家不要聽,哀家要確認她到底有沒有順利到雲舒身邊,她還暫且有些用處,不能棄了!”
姚春眼底閃過一抹嫉妒,她沒想到寧穎都被趕出宮去了,太後娘娘心裡竟還這般記掛著。
明明她的能力也不差!
想著,姚春鼓足勇氣道:“雖然寧穎如今不在宮裡了,但您若是有什麼差事,也可以吩咐奴婢,奴婢一樣是可以做好的!”
“是麼?”太後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繼而冷哼一聲:“過來,給哀家按摩按摩,哀家且瞧瞧你這手法跟寧穎相比如何。”
“是!”
這麼好的機會,姚春自然是不會放過,立馬站起身,走到太後身後,抬起雙臂為她按摩太陽穴的位置。
還沒幾下,太後便皺起了眉:“你這手法,還不如個丫鬟!跟寧穎更是沒辦法比!她在哀家這兒,雖然性子軟了些,可吩咐的事情都能辦的很好,你卻是不如她,嫉妒心還有些強烈了。”
“太後贖罪!”姚春臉色一變,惶恐的跪在了地上,她這會兒的心態,可不比旁邊跪著的那名宮女好到哪裡去。
兩人誰也不說誰,都怕太後會降下重罰。
太後自己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慵懶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冷意:“彆的便不說了,但在哀家身邊做事,最基本的要素便是認清楚自己!這一點,你顯然沒做到,昨日對寧穎的針對性也很是明顯,哀家都看在眼裡。你以為,哀家是因為你那三兩句話,便被挑撥,將她趕出宮去?”
姚春整個人匍匐在地上,一個字都不敢多說,渾身直顫。
她日子過得太好,倒是忘記了,太後在後宮之中幾十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便能輕易看透眼前的人在想什麼,有什麼樣的心思。
這說的,可不就是她如今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