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裴悅聽到過最多的話便是雲舒不過是一介商女罷了,根本配不上作為將軍的他,如今時過境遷,雲舒與攝政王在一起後,身份一下子提高了層次,再加上有雲染這個兄長在,反倒是很快讓他裴悅變得配不上雲舒了。
這種轉變,裴悅從未想到過。
但眼下,他其實已經沒有路可以繼續走下去了。
其實他最能看清楚一點的事態在於……若非母親早年有賭癮,將裴家家底輸儘,他作為朝廷堂堂一品大將,本不至於會落到如此狼狽下場。
薄唇微抿,裴悅袖中拳頭握緊了些,“理寺大人,說到底這不過是我與雲舒之間的事情,你即便是她的兄長,也還是不要管太多好,隻要我與雲舒可以和解,一切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好一個和解!好一個迎刃而解!裴將軍這是在邊關呆的時間久了,養成了厚臉皮的個性,還是說,你們裴家本就人人如此?”
“理寺大人說話注意言辭!”
“裴悅!”雲染冷漠的直呼他的名字,“雲舒在你們裴家受的苦已經很多了,就算是虧欠,也是你們裴家虧欠她!不但浪費了她五年的青春,還讓她對你們裴家投入了大量的財力,我說句實話,你好歹是朝廷一品大將,就算再寒酸,本也不該是要靠發妻接濟才能支撐府內開銷的地步,我若是你,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必然會覺得丟人現眼,甚至在和離之後,都沒臉再來打擾她的生活,可你裴將軍真是好大的麵子,好寬廣的心啊!曾經做出來的一樁樁一件件,是不是對你而言都不算什麼?是不是隻要能在雲舒身上獲利,你就可以不擇手段?”
“我曾經是這般想,如今卻不是。”裴悅據實回答。
之前母親與白月霜一同出主意,讓他從雲舒獲得更多利益,他也深知,大理寺那一次之後,他與雲舒已經徹底回不去了,可他卻仍舊不願意放棄。
隻是以前,他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不願意放棄利益還是不願意放棄雲舒。
但在白月霜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切切實實的醒悟,覺得錯過雲舒,是自己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
“不管裴將軍如今是怎麼想的,我隻有一句話,今後莫要再靠近雲舒,否則,你將會在朝廷之上更無立足之地,倘若不信,便試試!”
裴悅眼神閃爍,“理寺大人才入朝堂不久,便已經有了這般大能耐?”
“你覺得呢?”
“……”
而另一邊,雲府侍衛已經將府門口的情況彙報給了雲舒。
雖然這兩人爭論的時候,距離雲府是稍微有一段距離的,但奈何聲音響亮,原本天色比較黑,雲府侍衛按理說是看不清雲染在跟誰說話才對,硬是通過兩人對話,揣摩出了裴悅的身份。
“他怎麼會在府外?”聽到侍衛彙報的消息之後,雲舒隻覺得驚訝。
要說以前,是她費儘心思也要對裴家人好,甚至想讓裴悅對自己感情更加深厚,那麼現在,一切就反過來了,她如今是覺得這裴悅簡直就是一塊怎麼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侍衛搖頭:“屬下不知,理寺大人與裴將軍一直爭論不休,屬下害怕會出事,這才前來彙報。”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侍衛一走,雲舒表情立馬凝重了起來。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出去看看情況。
哥哥現在是一心護著自己的,但裴悅到底是一名武將,就怕鬨出什麼不愉快,這二人會動起手來,對哥哥反而不利。
眼看著她要出去,寧穎連忙跟上來。
雲舒隻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任由她在身後跟著。
反正有寧穎在的話,關鍵時刻興許還會派上用場的。
兩人腳步都很快,沒一會兒便到了雲府門外。
雲染與裴悅的確還在爭執不下,如今這夜色已經深了。
夜間冷風侵襲,本就冷的不行。
而又因為他們一直在互相爭執著,反而是讓空氣變得更加冷冽了。
“哥哥!”雲舒很快喊了聲。
雲染眼底冷芒微斂,轉過頭去看向她,目光立即變得柔和了起來:“舒兒,你怎麼出來了?我不是說讓你回去休息麼?況且如今夜深了也天冷。”
雲舒邁著急匆匆的腳步來到雲染身邊,“哥哥若是安然回府去了,我自然不會出來,可下人卻告訴我,哥哥在雲府外與人爭執,我不免得有些擔憂。”
她明知道雲染是與裴悅在爭執,卻是不願提及裴悅的名字了。
“裴悅”二字,對她而言,能不提,便不提。
隻不過此刻的裴悅,表情有些耐人尋味,視線同樣聚焦在雲舒身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曾經他是距離雲舒最近的人,如今哪怕她就在眼前,裴悅也覺得自己與她距離很遠,這一丈遠的距離之間,仿佛是隔著千米溝壑。
雲舒沒去看他,卻也能感覺到裴悅那雙熾熱的眸子正看著自己。
她不願望過去,不願與裴悅說一個字。
隻是對雲染說道:“哥哥,如今都這般晚了,你今日又在大理寺繁忙了整整一日,理應回去好好休息。”
“為兄自然是不願在這兒浪費時間的,隻是有些人,太過於胡攪蠻纏,舒兒,難道你之前沒把話給他說明白?為兄看他至今還抱有一些不切合實際的幻想。”
這話明顯是在說裴悅。
就差把人要臉樹要皮這句話給搬出來了。
雲舒視線仍舊是看著雲染的,沒有片刻轉移,話聽著卻像是給裴悅說的:“該說的話,早就說清楚了,可有些人偏沒自知之明,也是讓人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