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心平氣和道:“你們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我看得見你們每一個選擇引來的惡果,也有權利旁觀你們的死……但是你們好像都忘了,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製止你們繼續犯錯。所以我選擇了LoadDate,也隻能選擇讓你們繼續睡下去了。”
頭頂被人撫摸著,遺憾與憐惜兩種矛盾情感通過祂的手隔空在心上一滑一指,如技藝精湛的人偶師輕而易舉勾出了兩人深埋內心的某種情感。
他在操縱他們的喜怒哀樂——就像那隻無形之手從前所做的那樣,不僅是短暫代替NPC的那段時間,還包括現實中真實經曆的人生。
手指滑到頸部,眼看要覆蓋住人體最脆弱的後頸——
也就是在這時,“莉莉”解開了手銬!
袖中瓷片擦著祂的側臉飛過,紀蘭因匆匆接過身體管製,不等她沿原定路線撤離,憑空出現的勁風便卷著身體狠狠撞向書架,根本來不及反應,後腦陣陣劇痛,幾欲暈厥。
幸運的是,對方沒有乘興追擊的意思,輕飄飄放過她,轉頭攻擊一個鯉魚打挺堪堪躲過的吳越。
【還能動的話,先吸一口氣。】
【移開書,站起來。】
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失去五臟二腑的後果是氣血虧空,腹痛難忍,沿著小腹卷過渾身經絡,難以起身。
耳邊雜音斷斷續續,紀蘭因恍惚間跟著彈幕照做,左肋下方彈跳的痛感時不時打斷她深呼吸的進程,等她能掀起眼皮,另外兩人的針鋒相對也已接近尾聲。
整間獄長室如狂風過境,被摧殘得麵目全非,滿地都是木片與碎屑,頭頂那盞水晶吊燈搖搖欲墜,隨時有墜落風險。
吳越身手果然不凡,隻用地上三五片碎瓷就能和祂打得有來有回,箍著祂畸變腐敗的身軀,幾次差點被它掀倒,快要體力不支也還是維持住將祂按倒在地麵的現狀,朝她急聲催促道:“快點……!我控製不了他多久!”
典獄長高度腐敗的體表如刺紮入眼簾,唯一還屬於人類範疇的,隻能是祂仍然纖細雪白,高傲揚起的頸項。
紀蘭因捂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口唇,鼻腔內某處的血管因外力破裂,異樣的酥麻從鼻尖流經體內各處,不用看也知道,後背肯定是一片青紫。
她攙著桌沿慢慢爬起來,雙手顫抖得根本拿不起腳邊的匕首。
體內所有的的軟弱、恐懼都在叫囂著讓她放棄,甫一碰到刀刃,紀蘭因便被那洶湧到渾身戰栗的眩暈感逼退,意識昏昏沉沉,臉上溫涼液體滴落,涕淚橫流。
她根本拿不起刀,彆說把它刺向彆人了,即使聞到自己的血,也無法回避最真實的反應——嘔吐,恨不能把自己已被摘除的胃也一並吐出來。
利器、燭台、哪怕是字典,都不肯助她去殺死誰。
【向莉莉求助吧?】
腦中閃過秦麓湖的話。
紀蘭因抓緊這稍縱即逝的希望,在心裡無聲地呼喚道——
把你最寶貴的東西借給我,隻要五分鐘……不,一分鐘也好!
……莉莉?
——你會答應我嗎?
說到底,什麼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吧?為了自己,沒有什麼不是可以被犧牲的。
求生的本能在拚儘全力告訴她——如果再不站起來,如果再不振作起來,就真的沒有往後了。
她渴望的真實、她逃避的虛幻,都會隨著自己的死化為烏有。
於是她卷起了自己的衣擺草率擦了擦高高腫起的下顎,蹣跚著走到房間正中央,動作輕柔地掐住了祂的脖頸。
怕用不上力放祂逃掉,改為坐在了兩條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