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紀蘭因再也沒有表達過任何喜好,她喜歡的事物、她厭惡的事物,從來都是被設定好的,隻等她這個永不反抗的程序去履行。
她沒有說不,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和勇氣。
順著秦麓湖努嘴的方向看去,紀蘭因在被她一直忽略的角落,看見了一團仿佛果凍般半透明的無頭身軀,內臟與經脈看得一清二楚,手腳完全退化,有透明粘稠液體順著乾涸之血向外擴散。
確實和她口中的“蝸牛”、“田螺”很像……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隻大型蛞蝓吧?
先是沉默,紀蘭因捂住臉,麵如菜色,幽幽道:“如果我回答‘不是’,你還會故意惡心我嗎?”
“她隻會用其他你無法接受的東西來惡心你。”不等秦麓湖開口,顏尹言冷笑著道:“我的身體很惡心吧?如果你要找她算賬,彆算到我頭上來。”
確實是個好主意。紀蘭因和秦麓湖對視,快要壞死的麵部肌肉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
“我們已經死過一回了,蘭因姐。”秦麓湖提醒她道:“你就算要動手也隻是在鞭屍,再爛的命也隻有一條。要不要考慮一下砍我一隻手,然後碾碎撒到他身上?反正我現在被那女人變成了沒有痛覺的鹽,你想怎麼對我都行,蛞蝓嘩啦啦出水沒多久就會萎縮,你就當眼不見為淨。”
“謝謝,但我沒有這種嗜好……現在和我說話的人是誰?幽靈還是……”
察覺她的抗拒和抵觸,秦麓湖撇撇嘴,“紀老師,你好歹也能算拿了編製的人,能不能彆那麼迷信,真的希望我還魂來向你索命嗎?”
“準確來說,那不算教師編,我隻是一個拿死工資的……”紀蘭因硬著頭皮和疑似怪異的秦麓湖解釋,涉及她可憐的工資和工作,她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為了尊嚴與人格不被侵害的強硬。
顏尹言對她們沒營養的閒聊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道:“死的是遊戲裡的NPC的身體,這次你沒有再見到和她有關的選項,就是因為那個角色已經死了、不存在了,她沒有再出場的必要了。原本我們應該第一時間就登出遊戲,但時間線因為你們三個白癡亂搞重置了!害得我們跟著變成了廢棄的數據,隻能待在這裡!”
原本應該死在手術台上的“莉莉”活了下來,原本應該離開這座無光監牢的“歐文”卻死了。
於是早就按劇本要求,達成該角色命定死亡結局的他們,被迫借著死去的肉身複活,來引導剩下幾人遵循命運指印。
“就像他說的這樣,我一醒就發現自己不能動也不能做任何事,隻能和你公屏聊聊天發發牢騷。放心,蘭因姐,我會儘量用你這個老古董也能聽懂的話來解釋原理的。”
秦麓湖玩笑話說夠,終於一本正經起來,“我們一死,意識就自動從NPC身上脫離,等於是從玩家變成了觀眾。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接入的主播紀蘭因的直播間,剛才起,就一直是用你的第一人稱視角來看你殺人越貨全程的。”
“順帶一提,隻有我能發彈幕和你交流,因為本人天生靈感就很高,是他完全不能比的。我還在奧菲利亞身體中的時候,也能夠和她直接說話,她的每一句心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顏尹言反唇相譏道:“明明是最容易看見不可名狀的東西,然後掉san的團滅發動機吧?”
雖然對所謂“高靈感”、“掉san”這類年輕人之間流行的話題一無所知,紀蘭因還是不負眾望的將話題引到另一條歧路上去,“我可以理解為,你很容易撞鬼見鬼和觸發靈異事件嗎?這不是陰陽眼才有的嗎?”
“我們不在都市靈異頻道,停止你不切實際的幻想。紀老師,你隻需要回答我,願不願意幫我殺人就好了。”
結束冗長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