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回答你，當然可以，但規則就是這樣。在你之前已經有九百九十九位玩家和我交易過，你是第一位女性，雖然我很感謝新鮮血液的注入，為你破戒還是不太可能，它在看著呢。”
“其他人的內臟也不行嗎？在我身旁，就有兩個上好人選。”
紀蘭因的目光落在對這場交易一無所知的周輒之與吳越身上，猶豫了三秒鐘不到，話自動說出口。
魔鬼審視兩人後道:“嗯？我還是更喜歡女人，她們可活得比男人健康得多，也要久得多。而且男人的內臟總是很臟，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用被煙絲熏得發黑的內臟來和我交易，從那之後起我就決定，男人的內臟，效果會大打折扣。”
“好好考慮一下吧，小姐，你可能隻需要付出一隻胰臟，而他們把心都掏出來可能也不夠。”
“……子宮呢？”
“你是說，要把它交給我？”祂聽上去有些難以置信。
“不可以嗎？你不需要它嗎？”紀蘭因麵色平靜如水，甚至隱隱帶著快意，“我不需要它來養育某個帶著不幸來到世間的嬰孩，也不需要成為母親，所以綜合下來……它是我如今唯一可以毫不猶豫舍棄的東西，闌尾在九年前就割掉了。”
與丈夫同住的那段時間，她的時間仿佛永遠停在了二十一歲。極少數時候才能在腿間看到猩紅熱流湧出，月經過去造訪時悄無聲息，因此就連它消失了，紀蘭因也要過很久才能意識到它的缺席。
“你……不敢拿走它嗎？即使失去了它，我也還是女人，不會變成你口中留著肮臟之血的男人。”
“不……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魔鬼的手穿過手背，輕輕拂過她的腹部，久久未曾回答。在紀蘭因以為祂不會動手時，魔鬼用祂冰冷而僵硬的手和她交握。
熱流源源不斷注入體內。
“交易達成，小姐。下次如果能再和你見麵，我會成為你的力量，放心，我保證那會是免費的。”魔鬼拂去她額上的落發，動作很是笨拙，隨後附到她耳邊說，“我不會吃了它，也不會將它拱手送給他人，請你放心。”
“我把我的一隻手，和一隻眼睛借給你，也請你記得好好保存。珍貴的東西，值得等價交換。”
祂的手按下了眼皮，半是強迫地奪走了紀蘭因右側的所有視力，隔著薄薄一層皮膚臨摹她眼球圓潤的外形後，戀戀不舍抽開。
塵煙散去，連帶著掌心冷意也被抽走，紀蘭因若有所思反複合攏五指，沒發現很大的變化。
但當她抬起頭時，和秦麓湖呆立當場，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形立牌。
那隻魔鬼免費附贈她的眼睛，忠實拓下了每一個NPC動漫化後的樣貌，並且伴隨著他們或是抬手或是怒目圓瞪的動作，“立繪潮”陣陣規律抖動，五花八門的特效塞滿了整個畫麵。
【這算什麼？！解包後進入遊戲資料文件夾嗎？】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我嗎？
【……紀老師，你就相當於拿到了管理員權限本可以大開殺戒但總會心軟的那些人！這次總能下得去手吧？他們連活人都不是了！】
下意識用右手小拇指和無名指按下，紀蘭因竟然真的觸碰到了鼠標的右鍵，召喚出該獄警NPC詳情頁。
打開方式、刪除、重命名……紀蘭因躲過平麵圖片平移閃擊，飛快按下屬性鍵，果然在該立繪名稱上得到了她一直很在意的線索——獄警的真名。
然後她毫不猶豫選擇Delete鍵，把他永遠打入回收站以儆效尤！
獄警①還沒察覺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從原地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炸成一道四散的數據流，徹底粉碎。
當然，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她鬼鬼祟祟、猥猥瑣瑣，手中不知搗鼓了什麼，害得獄警化作一朵人肉煙花，血、肉乃至肢體殘片把正底下的吳越澆了個透心涼。
如法炮製，紀蘭因完美詮釋何為卸磨殺驢，每看過跟文件夾名稱就將某一位倒黴蛋送去坐冷板凳。
恨不得掌下出現秦麓湖所說的連點器，代替她完成右鍵刪除一條龍，快把她前半生使用電腦的為數不多的所有技巧都用上。
獄警——戰爭。
獄醫——死亡。
清潔工——饑荒。
廚師——瘟疫。
紀蘭因腳下屍骸遍野。
＊
三人經過一番波折，總算逃出生天，紀蘭因有些吃不準在他們眼裡，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希望不是一場真人煙火大會。
“不和我們一起走嗎，莉莉？”
“文森特”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忐忑，像個少不更事的毛頭小子一樣急促問道。
莉莉回頭，不冷不熱道:“我以為我們早就不是同一路人了，你明明宣誓過，永遠不會選擇神，可你最後還是反悔了。”
“那最後再來給我一個擁抱吧？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今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歐文立刻很有眼力見地閃到一邊去，給兩人騰出位置，“儘管無視我，當我不存在吧。”
明明一切後顧之憂都已掃去，可紀蘭因還是覺得，莉莉並不開心，相反，有股前所未有的燥怒在她胸口盤踞。
莉莉垂著眼睫走上前，她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文森特”的袖子，向從前那樣揪在掌心捏緊，分彆前最後一個擁抱被她演繹得充滿憎恨——從前胸綻開的那朵血花可見一斑，又仿佛長杖刺穿了兩人緊緊想用的胸膛。
“……抱歉啊，那也是我的心願之一。所以你必須死。”莉莉將刀從“文森特”後背抽出，動作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