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駛離彆墅區,向她非常陌生的城東飛馳而去,在夜色中像枚烏黑的墨點化入鴉羽色的幕布消失不見,與那滿街車水馬龍融為一體。
“呼啊——蘭因姐你完全不覺得困嗎,我現在眼皮都在打架。”秦麓湖有氣無力地躺在後座,離她口中令人懷念的母校越近,就越是沒精神,“一想到如果要上學就覺得渾身無力怎麼辦,這應該是某種病吧?”
在她體內不停呼喚著她的那個聲音在說:
“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呢?大家都很想你。”
這是隻有秦麓湖能聽見的幻覺。無論是她可以打包票有精神問題的維瑞拉,還是有妄想症前科的紀蘭因,都聽不見那個聲音不停在她耳邊重複。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正欲舉起手,卻自己主動放下了。
因為她終於注意到,靠著右側車窗的羅帷在用某種飽含著關心與擔憂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所以這種時候,她必須要全心全力扮演一個正常人。秦麓湖一秒代入了角色,繼續和身旁的紀蘭因說著笑。
平時到淩晨才肯睡的秦麓湖剛過十一點就疲憊不堪,枕著她的肩頭昏昏欲睡。這睡意像是一種魔咒,除紀蘭因與司機外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投入它織就的羅網中,羅帷連灌了兩杯三杯濃縮咖啡,才能支撐自己望著窗外流逝而過的風景時,不至於倒頭就睡。
而自己和司機與他們最大的區彆,就是看不見邀請函上的任何字,也就意味著,秦麓湖所說的,通過逃票的方式讓她成為玩家的這一可能徹底破滅。
紀蘭因怕是沒有辦法拿到那張印著自己姓名的門票了。
不是玩家,也不是普通人。她體內找回的那顆脾臟卻是在遊戲副本中找回的,能確定自己真實存在的界定方式也變得越發虛無縹緲起來。
她究竟是什麼?
“像你這種適齡的大學生預備役還好,我又是怎麼回事?”羅帷不住打著哈欠興致缺缺道,準備從隨身攜帶的足足有三升大的保溫杯裡,倒出今晚的第二杯咖啡。
紀蘭因作為身經百戰的老教師,很配合地肯定了學生的話,“我可以很負責的保證,厭學症會出現在絕大部分人的身上,是一種不分性彆、不分年齡、不分國籍的無治之症。”
“討厭學習是人類的本能,和吃、喝、睡同樣重要。”坐在副駕駛的維瑞拉扳著手指一個一個數下去,頗為感同身受,“我也很討厭學習。”
所幸在三人挨個睡去前,總算到達了此行目的地——艾斯利國際高中。
紀蘭因在幾年前曾通過紙媒看過他的宣傳畫報。
畫報上的學校占地規模龐大,花木、水池、鐘樓、建築都是清一色的歐式哥特風裝潢,無怪乎有人戲稱它為“修道院”,單從外表上看,確實像是一座華麗到有些不太真實的大教堂。
而這座“修道院”在廢棄後,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佐證“長發公主”這一傳說的最好溫床。無數荊棘纏滿鏽跡斑斑的鐵門,那鋒利的尖刺是對入侵者最有利的威脅,此時恰有一片烏雲飛來,將蒼白的青鬱鬱月光也遮得密不透風,隻剩漫長的黑夜包裹著眾人的身體。
但都已經走到這步了,她想不進去都難。
大門上懸著厚重的鐵鎖,且不止一把,而是密密麻麻上了一大串。原本多設立圍牆的地方隻剩一根根鐵欄杆,間隙極小,完全不足以容人通過,且欄杆頂端尖刺鋒利無比,距地約三米高,秦麓湖千裡迢迢帶來的繩索派不上任何用場。
“防盜做的真好。”紀蘭因由衷感歎道,“想要逃課都很難吧。”
秦麓湖穿的單薄,左右環視了一圈,盯上了看上去最為暖和的她,並通過長時間的訓練,讓紀蘭因習慣了自己把手放在她的左臂彎裡,“我剛剛入學那年可不是這樣的,偷偷告訴你個秘密吧,紀老師,就在你剛剛站的那片地方,曾經發生過一起不太愉快的事件。”
“會有幽靈出沒嗎?”維瑞拉從工具箱裡取出鐵絲和鋼絲鉗遞給羅帷,好奇地問道,“學校是最能藏汙納垢的地方。”
“我到底要提醒你們多少遍,我的本職工作是表演魔術,而不是當扒手。”說歸說,她還是動作非常利索地表演現場開鎖。
“校長同誌剛剛在上午開完為第十位自殺同學的追悼會,下午他開著車出校門的時候,就看見了像臘肉一樣掛在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