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道:“來的時候我發現南麵有一處高坡,我想登上去,望一望格木雪山。”
叢綠恍然:“姑娘這是在為祭祀之日做準備了,雪山下肯定要比這兒冷多了,奴婢擔心姑娘的身子。”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寒風吹起雲意耳邊的碎發,吹不去她話語中的堅定。
叢綠鼻子酸酸的,雲意又問:“人找到了,東西拿到了?”
“人找到了,與紙上寫的一樣,是個牧民。他說致幻之物不好找,請姑娘略等一等。”
珍娘醒來之時,帳營之中隻剩下她。珍娘苦笑一聲,慢慢地穿衣服。
雖說服下了毒藥,但是這位雲姑娘,還未把她當做心腹對待。解藥一月一服,若是她活膩了,就不服了罷。靜靜地找一處地方,然後死去。
麵前浮現出男子古銅色的麵容和上挑的眉眼,放蕩不羈。若她死了,這位冤家,不知多久會把她拋之腦後。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
都怪當初朦朧的燈光和溫熱的湯藥令她心軟,沒有阻止他,自此糾纏。
被褥洇開一點水漬,很快就乾了。珍娘坐起來,收拾被褥,出門打水。
一掀門簾,正巧看到澹台楨從旁邊大帳之中走出,身後跟著黎川。珍娘行禮:“郡王安。”
澹台楨瞥了一眼珍娘身後:“她呢?”
珍娘含糊其辭:“雲姑娘覺得悶,叢綠陪著她走動了。”
“往何處去了?”
“這——”珍娘答不上來。
黎川指了指前頭:“郡王,您看,那不是雲姑娘?”
澹台楨抬眸望去,隻見朦朧晨霧之中,緩緩行來一位麗人,一身霜色繡丁香花的襦裙,白色麵紗隨著微風輕輕飄動,杏花雙眸在霧中越發迷潤,看不真切。仿佛從霧中生出的一枝紫丁香。
路旁有人的兵器掉在地上,又訕訕地撿起。
澹台楨眸色黝黑,繃緊了皮麵:“你去了何處?”
雲意行禮:“回郡王,妾身去南麵的高坡上散心了。”
“無事不要到處走動。”澹台楨的目光落到雲意身後,暗含警告。路邊走得慢悠悠的士兵忙直起身子,一溜煙跑了。
黎川強忍著笑意東張西望,澹台楨回身白了他一眼。雲意彎起眼眸,莞爾:“妾身記住郡王的話了。”
白霧漸漸被風吹散了,紅日從雲層中跳出來,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寒意,懶洋洋灑在人身上。雲意如雪的肌膚在陽光的照應下泛起一絲淡淡的緋色,瑩潤有光,濃密的睫毛仿佛灑上了一層金粉。
這樣的肌膚,從手邊滑過,會是什麼感覺?
澹台楨眸色暗了暗:“住得可還習慣?”
雲意回答:“一切都好。”
叢綠嘴巴動了動,又憋回去了。這點小動作逃不過澹台楨的眼睛,他對叢綠揚揚下巴:“你來說!”
“郡王,咱們帳篷晚上還是冷,能不能給點碳,還有,咱們姑娘脾胃弱,能不能讓奴婢去廚房單獨做。”叢綠倒是想讓郡王換個大點的帳篷,可是她掂量著自己的斤兩,說了兩個容易接受的。
澹台楨的注意點卻放在了其他地方,看向雲意:“脾胃弱?”
雲意溫婉一笑:“小時候落下來的毛病了,調理了許久,已經大好了,一般不會發作。”
“準了,黎川,送一筐碳去青色小帳內。”
“是,郡王。”
“多謝郡王。”叢綠喜笑顏開。
雲意亦福身道謝,兜帽從她發頂滑落,露出烏油油的好頭發,和一朵白色的雪菊。雪菊香氣極淡,若有若無。
澹台楨認得這雪菊,開放在南麵的高坡之上,一片一片的,碎雪一般。她沒說謊,的確去了南麵高坡。
風從兩人中間穿過,兩人都沒再說話。雲意垂眸等了一會兒,心想:叢綠的要求他已經應了,她們也道謝了,郡王怎地還不走。
澹台楨望著那朵隨風顫動的雪菊,覺得香氣似乎濃鬱了一些。
“郡王?”一直相對站著無言不是事兒,雲意隻得開口:“若無事,妾身先入帳了。”
“郡王!”司南匆匆而來,對澹台楨耳語:“一應祭祀用品已經準備妥當,今年的祭祀服,郡王還未去試。”
澹台楨點點頭,再抬首,麵前空空,雲意已經入帳去了。
空中似乎還縈繞著雪菊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