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流浪漢好似沒有聽見,他並沒有看她,隻那隻又黑又臟的手依然執拗地揪著她。
蘭婉婷無奈,“我真不會跳了,你先讓我下來吧。”
“……”
“你先放開……”
“……”
儘管蘭婉婷一再保證自己不會輕生,但對方還是沒有反應,不知道是不是聽不見。
最後她比了個四不像的手勢,可惜流浪漢依然無動於衷。
無奈,她隻能自己嘗試著往裡麵爬,一隻腿慢騰騰地往裡探。
底下河水滾滾,深不可測,像一張能吃人的黑色大口。
她屏住呼吸自嘲地想著,到底她還是怕死的。
出了一身汗,蘭婉婷終於回到欄杆裡側,她鬆了口氣,正要往下踩卻突然一個打滑——
“啊。”
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尖叫了一聲,閉上眼睛伸手胡亂一抓。
該不會剛才沒跳成,這下要摔下去了吧……
念頭剛起,一身悶哼自身後傳來。
蘭婉婷驚魂甫定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用力揪住了流浪漢的手,而腳也踩在他那隻腫的跟饅頭似的腳背上。
麵前那張黝黑的臉上隱約浮現出類似痛苦的神色。
“對不起。”蘭婉婷連忙鬆開手,看見他皸裂的手指隱隱滲出血絲。
大概腳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好意思。”蘭婉婷後退了一步,雙腳終於順利落地。
胸口一鬆,莫名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眼前瞬間氤氳起一陣白霧。
而白霧之後的人對此沒有太大反應,大概是她剛才那腳踩痛他了,他不再看她,隻微微佝僂著身體,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橋畔的小樹下。
樹下鋪著層破爛的破爛不堪勉強稱之為被褥的東西,儘管在蘭婉婷看來,那堆破東西根本起不了什麼保暖或者防寒的作用。
她甚至看到樹枝上的水滴落下來,想也知道那床破被子一定也是又潮又冷。
他的動作很慢,仿佛減速了好幾倍的慢鏡頭,一點一點地彎下腰,半晌才坐回到那堆破布上,緊縮著肩膀將自己蜷起來。
下過雨的春夜凍得令人唇舌發顫,不知道晚上躺在那床冰冷潮濕的破布上睡覺會是什麼感覺。
蘭婉婷打了個寒顫,有些遲疑地跟了過去。
“剛才……謝謝你了,我不會再想不開了。”
“……”
轉頭望了眼夜下寂冷的鎮海橋,儘管麵前的人一直低著頭,但蘭婉婷還是忘不了那雙和小誌極像的眼睛,語氣不由溫和了幾分,“這兒挺冷的,你……要不要換個地方?”
“……”
“你的腳還好嗎?我剛才踩痛你了吧?”
“……”
“你從哪兒來,你沒有家人嗎?”
“……”
“你願不願意……去救助站?”
“……”
不管她說了什麼,麵前的流浪漢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他兀自低著頭坐在那裡,連動都沒再動一下,安靜而寂然,仿佛和橋邊那些沒有生命的石墩一樣。
蘭婉婷不再說什麼,她抬頭看了眼路對麵的那排店麵,有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