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想要起身讓開位置,卻被一隻滾燙的大手緊緊拉住了。
呃……
他指頭纏著紗布,指腹掌心和掌心卻十分粗糲,上麵儘是血痂和繭子,像磨砂紙一樣磋過她手背……
她有些不適地動了動手,然而握著她的那隻手力氣大得驚人,仿佛生怕被她甩開似的,瘦削的手掌緊緊箍著她的,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
蘭婉婷試了幾次都沒法把手抽出來,而病床上的人也再次不安地掙紮了起來。
正在檢查的曉玲見狀忙道,“沒事,你先彆動,等他睡安穩了再鬆手……”
蘭婉婷無奈,隻得任由他握著了。
曉玲動作麻利,很快給他量完體溫,“三八度,燒迷糊了做噩夢也正常。”
收起體溫計對她安撫一笑,“有時候反而沒有任何反應才可怕,就怕病人昏厥休克了。”
“是啊。”蘭婉婷對此深有體會,小誌小時候就暈過一次。
曉玲很快調整好輸液的流速,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回血管,軟管逐漸恢複透明。
蘭婉婷感激道,“麻煩你了。”
“見外了吧,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更何況你還是丹丹的好朋友。”
曉玲一邊檢查病人身上一邊感歎,“這麼多傷口,炎症消退總要一個過程。也真是……可憐……幸好沒傷到要害,打他的人實在太殘忍了……”
蘭婉婷沒說話,心裡一陣沉重。
曉玲終於檢查完畢,“明天再換藥吧,瘦成這樣,出院回家以後得好好養養……”
她並不知道他的實際身份,隻聽蘭婉婷說是她從小走失的堂弟。
“我知道的。”
蘭婉婷點頭,他確實瘦得隻剩皮包骨了,這個年紀的男孩,本身都還在父母疼愛中,說不定才剛上大學……
想到小誌,她心裡一刺,眼神也黯淡下來。
曉玲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兀自看著沉睡中的人喟歎,“……眉清目秀,多好的一個男孩子,人販子真該千刀萬剮——”
這時外麵護士站的響鈴再次響起,她匆忙收起東西,“我先去忙了,有事叫我。”
“好,你先忙。”
屋裡再次恢複了安靜。
隔壁床病人今天剛出院,一時沒有新的病人入住,偌大的病房裡晚上就隻有她和床上這位。
夜漸漸深了,樓道外偶爾傳來護士站的響鈴和護士走動的聲音,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病床上男孩也終於漸漸恢複平靜,呼吸和緩,隻一雙劍眉依然時不時擰在一起。
蘭婉婷歎了口氣,“你說你,到底都遇到了些什麼禽獸啊?”
“……”昏睡中的人並沒有反應。
蘭婉婷拉過椅子在病床旁坐下,已經徹底放棄把手抽出來的念頭。
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她托腮望他,“你在外麵流浪了多久,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嗎?”
蘭婉婷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顧自說道,“如果你爸媽知道你吃了這麼多苦頭,一定很錐心。”
“……”
“還是說,他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
“不知道你有沒有哥哥姐姐?他們一定都在找你吧?”
她自嘲一笑,“至少你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而不是像我……”
想起已逝的家人,她仰脖忍下眼中熱意,喉頭微哽,“不管怎麼樣,你救了我,我也不能再做傻事了……”
“……”
“好好活下去,總有活著的意義……”
“……”
“你想你爸媽嗎?我好想他們……”
“……”
“我也好想小誌,你不知道吧,我有個弟弟小誌,就比你小一點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