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弗第二天也沒有見到都璐。
她今天連精靈都不見了,地攤那兒隻有波爾和一些菇人,當特雷弗再次使用金錢的力量掃光貨物時,波爾乾淨利落收攤走人,沒有半點停留。
他和特雷弗,確實兩看生厭,都不待見對方。
菇人們隻會嘰裡咕嚕搖頭晃腦,而對著波爾那張臉特雷弗實在問不出口都璐去哪兒了,不過他知道該去哪裡尋找答案。
小少爺一腳踹開書房的門。
瑞茲家族的莊園有很多書房,每位主人都有自己的地盤,所以找到兩個哥哥並不困難,他們要麼呆在戴維恩那兒,要麼就呆在戴維西這兒。
“注意你的風度,特雷弗。”戴維西懶洋洋道。
旁邊的戴維恩罕見地沒接話,他此時的神色非常微妙,而且還和戴維西保持了一定距離。
特雷弗看清屋內的場景後,下意識想揉揉自己的眼睛,但最終他用極強的自製力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做出有失貴族風範的動作。
“戴維西,你瘋了嗎?”少爺的嗓音微微發顫。
雖然風評惡劣,但瑞茲家族傳承千年的基因在這兒,從長女艾德安娜到四子特雷弗,瑞茲家這一代就沒有醜人,所以戴維西和戴維恩都有一張好臉,那種幾乎將人類高質量男性寫在臉上的俊俏還是很吸引異性的。
可是這一刻,特雷弗覺得戴維西醜得發慌。
男人穿著長袖長褲的詭異條紋套裝,臉上敷了厚厚一層墨綠色的泥,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不說,雙眼和嘴那一圈又是乾淨的,但特雷弗情願他把整張臉都蓋住。
灰藍色的卷發被幾個花裡胡哨的花朵發卡彆住,露出光滑的額頭,當然,此時戴維西的腦門已經被泥巴敷滿,他用一種異常少女的姿態撐著腦袋趴在沙發上,兩條長腿搖來晃去,手裡捏著一張留影光片,桌麵上堆滿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有一袋脆脆果已經開封了,果殼散落,空了大半。
“我沒有瘋,我現在覺得一切都很美好,我愛這個世界。”他用古怪的音調說著讓人聽了忍不住發毛的話,特雷弗倒抽一口氣,對戴維恩道:“他是不是被人詛咒了?讓光明教會派他們的主教過來檢查一下。”
戴維恩彆開眼,用一種平直語調敘述道:“我親愛的兄弟自從昨天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變成這幅樣子了,可憐的維西,瘋瘋癲癲吃著不知道哪裡撿的平民食物,往臉上敷著據說能保養皮膚的臟東西,哦,他還戴著這些可笑的小東西,穿著毫無美感的衣服。”
特雷弗此時已經認出了這些東西,很明顯它們都來自於都璐的小攤,他買過很多次但是從未用過,轉手就讓跟班們處理掉。
隻有寶石布和黃金釀這種品質的東西才有資格進他的空間。
他麵色複雜道:“戴維西,你的品味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差勁了?身為瑞茲家的一分子,你竟然使用這些平民的小玩意兒,不覺得羞恥嗎?”
“而且你竟然敢吃平民的食物!”他的聲調拔高了少許。
“親愛的弟弟,你可真奇怪,我花自己錢買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用呢?”青年癡癡笑著,不停撫著手裡的留影光片,“你們都不明白其中的美好,這些食物都是利貝爾圖特小姐親手製作的,她溫柔的魔力拂過它們的每一處,接著落在了我的心間。”
特雷弗看起來快吐了,他艱難問道:“利貝爾圖特是誰?”
“嘟嚕嚕·月光·暴風·利貝爾圖特,最近天天揍你的精靈就叫這個名字,”回答的人是戴維恩,他繼續道:“我調查了她的信息,她不久前因為違反二級治安法被逮捕,但是很快就被無罪釋放,我猜這是因為她的名字。”
“你們不明白,我專門去見她,想看看這位勇敢的精靈小姐是什麼模樣,最開始我隻是覺得她很有趣,我有一點緊張,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魯莽,我們應該在一個更美好的場合見麵,而那時我將用更體麵的方式介紹自己,所以我報了維恩的名字。”戴維西理直氣壯道。
戴維恩倒是很習慣這種做壞事拿兄弟頂鍋的操作,他挑了挑眉:“所以呢?接著你把她嚇哭了?”
“我怎麼會做出這樣失禮的事兒,我們去逛街了,她應該有些嗜甜,進了好幾家甜品店,我提議她買了不同口味的小蛋糕,雖然她說是給朋友買的,但我知道這隻是女孩子的借口而已。”
“我覺得她真的隻是給朋友代買。”特雷弗插嘴。
戴維西沒有搭理他,繼續道:“緊接著,我們來到了布雷夫人的衣帽店,艾德安娜少女時很喜歡布雷夫人家的衣服,雖然後來我們的姐姐變得越來越沒有女人味,但我認為她過去的品位很好。”
“所以這位精靈小姐換上了一件禮裙,你就興奮成這樣了?”戴維恩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竟然這麼容易動心。
“你們都閉嘴,好好聽我說,這不是一件兩件的問題,那簡直就是一場盛宴,無數穿著漂亮裙子的利貝爾圖特小姐……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個時候——”
利貝爾圖特小姐那種評估的目光又出現了,她掃視著周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模特,認真道:“我認為這裡的裙子不夠好看。”
“那我們可以請布雷夫人為你設計一條獨一無二的新裙子,貼合你的氣質。”戴維西紳士道。
精靈卻搖了搖頭,詢問戴維西這兒有沒有換衣間。
這兒當然有,總有幾位女客希望能自己體驗穿上裙子的快樂,然而當她再次出現時,戴維西突然明白為什麼總有一些愚蠢的貴族瘋狂崇尚著精靈,病態模仿著異族的言行舉止,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加“高貴”。
利貝爾圖特小姐的身上確實有著一種“人性”。
當她穿著便服,刻意隱藏自己屬於精靈的美貌時,她不會顯得那麼咄咄逼人,她的親和讓所有她願意以禮相待的人如沐春風,沒有距離和邊界感。
任誰都不覺得這樣的她是一隻上位精靈。
然而當她換上了銀藍色係的禮服長裙,頭戴恍若水石藍雕刻的花環時,她收起了平易近人的親和,露出了屬於上位精靈的優雅和疏離。
她的背脊大片裸'露著,晶瑩剔透的藤蔓猶如係帶交纏於雪白之上,不需要特意束腰,魚尾般順滑的裙擺完全將其優美的曲線展現出,當她朝著他一步步走近時,裙擺似雨後被強風吹拂的枝葉,在某一刻它們角度齊整,陽光瞬間穿透葉片上的水珠折射而出,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