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蘭還是這樣叫她,越發沉重的悶哼讓他麵龐蒼白,但或許是太疼了,轉而又升起了幾抹異樣的嫣紅,他透過玻璃窗反射的倒影,目不轉睛看著她。
都璐額頭冒汗,努力讓自己的指尖不抖動,一點點去除他原本的編號,她隱隱猜到了商家為什麼要這樣設置,或許是想讓新主人通過這種方式更好地奴役商品,沒有什麼比銘刻進靈魂的疼痛更讓人印象深刻了。
當血色編號褪儘,她鬆了一口氣想召喚出藤蔓之靈給他療傷,便聽見藏蘭聲音顫抖問道:“您不為我刻上新名字嗎?主人。”
“我會用另一種方式和你契約,你之前也見過,考慮到精靈的壽命較長,我和你簽訂契約的時間會按百年為單位。”她展示了一下手裡的契約寶典。
藏蘭沒有回話,他眼中出現的神采頃刻間又被絕望所覆蓋,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脆弱的不堪一擊,接著佝僂著身子縮成一團。
都璐困惑道:“你不喜歡這種契約方式嗎?”
他眼裡竟是浮現淚水,輕語道:“是因為您出現在我麵前,我才知道原來我應該活在籠子外麵,可當我走出了籠子,我不明白自己該做什麼,我不是一隻真正的精靈,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服務主人。”
“那種自由率性,並不存在於我的骨血之中,如果得不到您的認可、沒有您的命令,我生不出任何活下去的欲'望,隻想靜靜坐在角落裡,枯萎、腐爛。”
“我的勇氣已經在試圖掙紮離開籠子時消耗殆儘了,假如您隻是單純賦予我姓氏,卻不願意把這份榮耀銘刻於我的背脊之上,又何其殘酷呢?”
他的聲音始終柔和輕盈,用平緩的語氣敘述自己的悲傷。
都璐試圖去理解他的想法,但最終意識到作為一個自由人,本質上她無法理解這種被奴役的思想,甚至在這種思想麵前再多的勸說都是無用的。
這就像麵對一個殺孽深重無惡不作的惡棍,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對方關進監獄,永遠不要試圖用幾句話的教育就讓對方重新做人,並且將他放進人群中。
他前半生幾十年都未曾改變,甚至做出暴行的時候內心都沒有半分動容,又怎會因為你幾句話而改變呢?
都璐想,自己的一些思想對於他們或許太殘酷了,就像她能與格拉蒂妮成合作是因為被對方本來就擁有自己的野心,即便卡維法小姐沒有隱藏本性,一個敢於跟著陌生精靈私奔的貴族少女就很不一般了。
而對於更多的金絲雀,對於更多將自己的言行舉止和人生價值都局限於是否能為男人創造更多價值的小鳥,就算說破嘴皮子也沒有用,說教隻對有悔改之心的人有用。
“既然如此,我就用你希望的方式賦予你真正的名字吧。”
她歎息著,在他的靈魂之上銘刻了利貝爾圖特的姓氏。
難免,她有一點抱怨自己的姓氏為什麼這樣長?當一切結束的時候,藏蘭看起來快虛脫了,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卻神采奕奕,甚至要爬起來給她做飯。
“藏蘭·利貝爾圖特為您服務。”
這樣聽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啊。
都璐認為藏蘭具備成為主管的能力,她將他帶離了屋子,向他介紹島嶼,甚至帶他去密林探索,藏蘭的戰鬥力出乎都璐的意料,他極其擅長使用弓箭進行遠程狙擊,能在極速奔跑時以0.1秒射'出十支箭的速度連射箭雨,他並沒有學習月光魔法的資質,但可以學習一些自然魔法,狩獵時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把都璐給看愣了。
她小聲問道:“小助手,我的評級真的是B嗎?”
明明同樣都是評級B,戰鬥力差距怎會如此之大?這貨居然還可以拿著弓箭近戰啊!
都璐感到特彆心虛,生起了一種報班學習箭術的強烈衝動,而那邊將長發束為馬尾的藏蘭已經使用了各種精準打擊的箭術風箏乾掉了一頭相當強壯的中位魔獸。
他竟然可以用腳射箭耶!一邊用手攀登藤蔓迅速移動一邊腳壓長弓單手連射,而且箭箭暴擊,各種各樣的高端操作不帶一絲猶疑,在枝乾間倒掛回旋跟玩一樣,都璐原本想出手炫耀一下自己新學的高位魔法,現在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假裝正在欣賞風景。
精靈族以箭術出名,而都璐的種族天賦中確實有一項叫做命中精準,然而非常可惜的是早期開荒時她沒有弓箭,後期搞出了月神武裝她卻沒多久就去了安隆達,逐漸脫離戰鬥,由此至今還停留在近戰格鬥的水平,未能真切領教精靈族的箭術。
今日真是受教了,否則她還以為能一秒射'出一箭並且命中就是隻好精靈了,看著麵前的藏蘭能在空中回旋時拉弓,都璐感到了深切自卑。
拉弓時需要的腕力和平衡在他這兒跟玩兒一樣啊!明明看起來也不是很壯,力氣竟然這麼大嗎?怪不得敢賣25萬,都璐要不是為人正直都想派遣他接點刺殺業務了,幫格拉蒂妮殺幾個她看不順眼的貴族討討富婆歡心什麼的……醒醒,沒看見在王城就連A級騎士都隻是個查酒駕的命嗎?說不定那兒臥虎藏龍,隨隨便便一位貴族旁邊就潛伏著眾多S級高手呢!
她努力勸說自己清醒,接著高高興興衝過去:“藏蘭,注意彆傷著它的毛,皮毛完整才能賣出好價錢!”
“是,主人。”精靈箭尖疾風盤旋,下一瞬他鬆開手,那一箭竟是直接貫穿魔獸,餘力還頂出了魔核,讓都璐接個正著。
“好耶!今晚我們可以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