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赫爾墨斯(2 / 2)

客艙裡掌聲此起彼伏,混雜著撕心裂肺的哭與笑。

大多數乘客落地後看了新聞,才知道自己竟然在空中和死神擦肩而過。

寒意後知後覺從腳底升騰起來,如海嘯般席卷顫栗的神經。有人還未踏出客艙便劇烈乾嘔起來,也有人雙腿發軟被人攙著走都使不上力氣。

即便劫後餘生,該做的程序上的工作還是要堅持下去。黎念等到清完艙才走下舷梯。艙門到地麵不過兩層樓的高度,她一步一步向下踩時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眩暈。

外麵一直有記者在蹲守第一手的英雄機長素材,看到三個飛行員現身後一擁而上,把舷梯口圍得水泄不通。

周兆林是個重度社恐,遇到這種大場麵連忙遁地逃走。黎念對著鏡頭簡單打了個招呼,也跟著一起鑽進機組車,把自家師父晾在原地。

反正她經常被采訪,早該習慣了嘛。

-

直到坐進車裡,黎念才有心情看手機。

從來沒有這麼多人找她,微信和未接電話雪片一般堆滿了整個通知中心。

她大致翻了一下,甚至有平時完全不說話的人帶著獵奇心理跑過來問她是不是出事了。

即便如此,也沒有看到想要的名字。

黎念點進和那個人的對話框裡,最新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個月,是不痛不癢的問候。

她啞然失笑,眼裡閃過一絲嘲諷,攥著手機的指節泛著慘白,心裡若有把生鏽的刀在鈍鈍研磨,粗礪的刀鋒割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繚亂血痕。

明明是名義上最親密的人,卻在生死攸關之際連那些看熱鬨的人都不如。

黃麗娟倒是一下子打了三十幾個奪命連環call,很符合她平時的作風。

黎念想得出神之際,電話又呼過來了。她按下接聽:“喂?媽。”

“先人啊!你終於接電話了……再不答應我都以為你要死求了……”

黃麗娟說的是方言,這讓黎念恍若聞到了潮濕又嗆鼻的辣椒味道。看來她還不至於五感全失。

“這不活得尚好嗎?四肢健全,神誌清醒。”

“死女子還有心情開玩笑,你要真的拐了,我咋個和你老漢交代……你老漢本來就因為地震走得早,到時候隻剩下你媽一個人還有撒子活頭嘛……”

黎念耳朵被刺得有點痛,於是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安慰黃麗娟,又被劈頭蓋臉一頓輸出。

“我當時就喊你不要去開飛機,你硬不聽。你個小女娃娃為啥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嘛。飛行員又忙得很,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小謝幾麵,你哪天死了人家都不曉得。”

“媽!”黎念被這過於直白的言語狠狠戳中脊梁骨,整個人變成炸毛的貓,欲哭無淚,“我剛剛差點真就出事了,你不要咒我嘛!”

她四處張望一圈,發現其他同事都在各忙各的,顯然對這裡的動靜不感興趣。

“我哪裡在咒你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你都結婚兩年了,連個蛋都下不出來。要我看,這回你就該把工作辭了,安安心心跟著小謝去法國。到時候我都可以把鋪子關了幫你帶孫兒……”

黃麗娟一貫思維跳躍,但最後的話題總會落腳在催生上。

“跟你說過無數回了,我不會辭職,也不想生,”她連忙打斷對方,“我跟他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難道不都怪你嗎?人家小謝好不容易回來幾天,結果你又出差了。不曉得哪個年三十還在天上飛,兩個人緊到都湊不到一起。小謝還懂事些,逢年過節經常發紅包給我,你娃天到晚連電話都打不通。”

“是是是,你女婿什麼都好。”

“你答應我,必須辭職!不準再飛了!”

黎念簡直和黃麗娟話不投機,隨便敷衍兩句便把她打發走了。

掛斷電話之後,一口悶氣還鬱結於胸,怎麼都揉不下去。

黎念咬著下嘴唇思索片刻,點開手機自帶的通訊錄,往下一直拉到“X”開頭的分組。“謝馳”這個名字正靜靜地躺在名單的頂端。

她一擰眉。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