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之前的那次談話,我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把她數落了一頓,她居然就這樣把我當成了朋友。
我在入獄之前,將寫給你的信全部交給了她保管。我跟著討伐隊去伊波利特的前夕,在羅季昂的交易市場買了一節防火防水的黑螺紋木,做成了一個木匣,把寫給你的信全部放在了裡麵,然後在匣子的上蓋刻下了我的名字。
我把那隻匣子托付給了她——卡斯道爾的女皇,我這麼堂而皇之地交出去,本意就是等著她回去看我寫給你的那些信,讓她看到我在信裡同你說得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我做了什麼事情,犯了什麼罪,以及聖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又是什麼樣的東西。
她居然原模原樣地還給了我。
傑勒米,我有時候會覺得她很可怕,假使她做得一切都是為了拉攏人心,那她究竟是多麼可怕的一個對手?
她可能是等著我主動和她說明情況,她等著我向她訴苦,向她坦明內心。她想當一個英明的領導者,等著她賞識的下屬將信任交付給她。可惜,這種英明並不適用於我們現在的處境。
因為在這個監獄裡,在羅季昂,還有其他人。
她和上麵寫的所有人,都不是和我交談最多的人。同我來往最多的,是“其他人”。
是查拉斯的信使。
我在卡斯道爾的首都羅季昂的監獄裡待了五個月,同我交談最多的,卻是我們的老朋友,“聖言”的查拉斯。
“聖言”的查拉斯無所不知,無所不在。
卡斯道爾的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宮廷法師團的四位征服法師,弗裡德裡希兩位法聖經常光顧的地方,他的信使都能來去自如。
而那位信使我也同你說過,就是我在羅季昂的大街上遇見的那位無麵的郵差。
我被吊在牢房裡,經常一抬頭,就看見那家夥站在牢房外。
他像麵團一樣擠進了牢房,然後將查拉斯的信件攤開,抵在我完好的右眼前。
我便不得不看我高高在上的老朋友,對我這麼一個醜角的故事做出點評。
他讚賞我麵對“聖軀”的馬斯蒂的反應,他說我為了我的家人,做出了最合適的應對。在這方麵,我是識時務的。
他和我說“聖軀”、“聖言”、“聖行”三者一體又彼此獨立的情況,說“生之原罪”如何在人類的祈求中降臨於被瘟疫籠罩的玻利瓦爾,成為奧萊利瑟人的“神”。而他們又是如何在“聆聽”、“感受”的過程中,變成了祂的一部分。
他們彼此相依,和人類共存,聆聽、感受眾生的聲音,才創建出了聖行教這樣的教派。
“聖軀”的馬蒂斯永生不死,而“聖言”和“聖行”則誕生消亡於“祈禱”和“施予”中。他們要成就“生之原罪”的神跡,要因此而死。每一任“聖言”會繼承上一代靈魂的記憶,而“聖行”則會擁有上一代身體的記憶。
他還說了馬蒂斯對我的評價。他說那隻眼睛會點亮“聖軀”,給行走的軀體以靈魂,那本來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因為我召喚出了“眼睛”,所以他們的計劃提前了。
他跟我說,當“聖軀”睜開眼睛,“聖言”和“聖行”就要回歸“生之原罪”的本體,這將是永久的合一。“生之原罪”將永遠站在這片大陸的頂端,注視著所有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