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靠著墊枕的一瞬,黑暗刹那間將陸停停淹沒。
***
夜半急雨。
淩晨時分,一聲悶響砸在天邊,雨珠淅淅瀝瀝地落下,彙聚成流,蜿蜒而下。
一場雷雨。
與上一個雷雨夜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雷聲沒有了銀瓶乍破水漿迸的氣勢。相反,它更沉悶,也更遙遠,仿佛是從城市的另一邊傳來,帶著土腥味的水汽。
睡夢中的何子璿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鼻尖是泥土的氣息,耳畔是連綿不絕的雨聲。
口乾舌燥。
她沒有繼續沉入夢鄉,而是被身體的本能喚醒。
借著窗外閃電的一刹,她睜開雙眼、左手試探了兩下,摸到手機,點亮屏幕,借著光直起身子,去夠地上擺著的礦泉水。
“嗯……媽……”
口齒不清的聲音,是有人在說夢話嗎?
何子璿並沒有放在心上。
人的適應力是強大的,僅僅兩晚過去,她就習慣了聽著聰聰的鼾聲,還有不知是誰的磨牙聲、夢話聲入眠的日子。
在這個特殊的時候,這些煩人的聲音本身就意味著陪伴,而這讓她感到安心。
但是這一次——
何子璿放下礦泉水,收回手臂,手機屏幕習慣性地往下一撇。
嗯?
她眼中閃過驚詫,晃了晃還不是很清醒的腦子,借著屏幕的光湊過去看旁邊陸停停的臉。
停停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額頭上掛滿汗珠,眼皮不停地顫抖著,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反應過來的何子璿來不及下床穿鞋,直接踩在地麵上湊過去試陸停停的體溫。
額頭是滾燙的,頸窩也布滿了汗珠。
發高燒,是傷口發炎了?
來不及想那麼多了,何子璿當機立斷,叫醒了所有人。
幾人都還有些懵懂,她一一搖了搖,最後點亮了手機的手電筒,直直的光打在天花板上,照亮了四周:“聰聰去拿藥箱,江誌剛,去問問羅菲有沒有退燒藥,我們隻有布洛芬,停停已經吃過了,沒用。”
話語間,何子璿又口乾舌燥了起來:“亞美,找個小盆,倒點礦泉水,拿幾個乾淨的抹布。趙阿姨,先拆了停停的紗布看看,很可能是因為傷口發炎了才會發高燒。”
一通緊張有序的安排下來,剛從夢中蘇醒的人很快弄明白了情況,三兩下拾掇好自己,各自忙碌了起來。
趙阿姨接過何子璿給陸停停擦汗的動作,囑咐她先去把鞋穿上。
何子璿茫然地低頭看了眼腳趾,才發現自己忘了這回事。
清水咕嚕咕嚕地倒在水桶裡,兩條剛拆封的抹布被江亞美扔進水裡,揉搓兩下,擰乾。
一條遞給何子璿,一條沾濕些搭在陸停停的額頭。
江亞美和何子璿交替著給陸停停擦拭汗水,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聰聰拿來了他們自己的藥箱,翻找出了布洛芬和廣譜消炎藥。
下午的時候陸停停都用過了,現在恐怕也很難有什麼效果,不過聊勝於無罷了。
急匆匆出去的江誌剛又帶著長發男急匆匆地回來,後者還拎著一袋子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