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最後決戰, 雲水宮連場地都另備了一處。
雲水宮四麵環水, 以正殿中心四方池為中軸核心。原本浮出了所有參賽名單以及比賽名錄的水幕退之池沿處, 從池中升出一塊約莫十丈長寬的石台, 說是石台,卻也瞧不出到底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四方池的池水遇石台仿若無物,依然能掠水流而過。可開在四方池裡的睡蓮卻被石台撥開,貼黏在石台上,有些乾脆直接便被石台折彎壓底了。
秦湛在上方,看的更清楚些,這石台下隱著金色紋路恰似一朵佛蓮, 自下而上的承起了這石台,好似非從四方池中浮了這石台, 而是從獨獨彎曲了這處空間,將本不屬於四方池的石台從彆處拉了來。
大蓮華寺的和尚一眼便看了明白, 對雲水宮驚疑道:“這可是雲水宮傳聞中的‘東流水’?”
東流水是雲水宮曾經的聖物, 是由雲水宮初代宮主並大蓮華寺昔年迦若聖僧所造法器, 因為其身由琉璃造,無論白日黑夜隻要有光流轉,便似清河東流,方名“東流水”。根據傳聞,東流水若是運至極致, 可造一界, 可辟時空。但這些都是傳聞, 它留在人們心中更多的記憶, 是於青城山下籠處絕殺境。
東流水第一次於世人眼中造界,造的便是絕殺界。
界內酷日高照,卻滴水凝冰。土壤皆為刺骨荊棘,河中全為化骨毒水。莫說要過東流水,便是稍微接近了它,能力若是不夠,反倒會被此境強行拉入其中,皮肉焦灼白骨化血,成其養料。
當然這都是曾經了。
世人皆知,“東流水”在數年前已被溫晦所破,如今這四方池內看著再像,也絕不會是東流水了。
雲水宮的宮主苦笑答:“‘東流水’難以複製,自然不再是‘東流水’。這是‘流雲’,與‘東流水’同出一脈,卻遠比不得‘東流水’,能作用的範圍也就不過隻是這一方池水罷了。”
當年溫晦取劍,折的遠不止是雲水宮的“東流水”,他這麼簡單一提掠過,自然也不會有人詳問。不過為了這場比試,雲水宮竟然也拿出了與“東流水”同源的“流雲”造界,可見對於這一戰也頗為期待。
既有“流雲”作界,台上的兩人自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儘數出招比試,觀戰者也能看個痛快。
在昆侖崩散之後,閬風出溫晦之前,劍道一直以祁連劍派為尊。如今數十年過去,曾經的劍道巔峰對上現今的劍道巔峰,劍比劍,祁連之劍對閬風之劍,就算是最不關心世事的人,也會想要知道下一輩中將是誰勝敗。
秦湛在台上坐著,她作為越鳴硯的師父,自然不會被人問起。所以一劍江寒這個同樣走劍道的修者便少不得被提問——一劍江寒冷著臉,也不說半個字,被問多了,也就拿秦湛當時說過的話來搪塞,說上一句“劍未出,我不知”。
他被問煩了,也會看秦湛,想知道這事明明和秦湛關係才最多,怎麼都沒有人去問她。
可秦湛卻盯著四方池中的石台,神色有些凝重。
她問雲水宮宮主:“‘流雲’造界,這石台是界中還是界外?”
雲水宮宮主答:“‘流雲’雖與‘東流水’同源,但到底有所不同。‘流雲’的造界歸根結底是連接另一界,所以越鳴硯和雲鬆現在看似仍在雲水宮之中,其實連著那石台在內,都遠在雲水宮百裡之外,遠在清河儘頭。”
秦湛頷首,表示了解。可她看著以石台為界籠出的比試場所,卻總覺得有哪兒顯得違和,令人困惑不解。
她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緣故,“嗯”了一聲也不再多問。
台下比試已開始,越鳴硯同雲鬆兩人互相行禮後,皆極為鄭重的取出了自己的劍。
雲鬆的流月劍身似月湧,而越鳴硯手裡的眠冬,則一出鞘便在台上凝出了冰霜。
雲鬆見了,笑著說:“以越師弟如今的修為,對於眠冬的寒意自然早已收放自如。如今卻縱眠冬於地表結霜,想來是已經考慮好要怎麼對付我的劍了。”
越鳴硯恭謹答:“雲師兄十年前便可憑手中寸鐵奪賞劍會頭名,越鳴硯不敢大意。”
雲鬆感慨:“你是劍主的徒弟,我更是從不敢大意。”
說罷,他眉目一凜,執劍的手微向右翻,起式第一便是祁連劍派十三劍式中的第十三式!
越鳴硯仍握劍而立,並不見動作,卻令雲鬆無由緊張。
他見越鳴硯不動,便乾脆主攻,一劍破出,第十三式劍意隨鋒,竟隱有引雲落雷之勢!雲鬆一劍襲來,越鳴硯卻不退不進,直到落雷之劍直逼麵門,他方才手腕一翻,劍氣自眠冬橫溢,連他的瞳中都似與眠冬一體凝出一層冰霜。
他一劍擊出,正與雲鬆落雷一式相擊。地表的冰晶一片翻騰像是遭遇重創,天上之雲紫氣卻也驟然被衝,顯出沉沉的雨意來。雲鬆見狀眼中戰意尤甚,他笑道:“劍心通明,這是劍主教你的嗎?”
越鳴硯頷首承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