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周則景渾身濕透,又正直深夜,寒風蕭瑟,她凍得有些直哆嗦。
周則景低頭瞧了一下自己,由於睡覺的時候身子過於疲憊,周則景並沒有換下衣服,甚至連她隨身攜帶的小包袱都還沒有來得及卸下。
自己這被人發現,儼然是一副主動出逃的架勢啊……
宮中私自出逃是大罪,為了自保,她現在唯一要做的是趁著天亮之前,躲過皇家的守衛,在眾人發現之前,回到營帳內。
可是現在問題是,她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
周則景看著周圍枝葉茂盛的叢林,陷入了深思。
當時她的身子帶著她“狂奔”的時候,她尚且處於崩潰的狀態,不曾記路。
好在她方向感還不錯,周則景記得天子營帳在越山東處的一片空地之處,地勢偏高。自己如今是在草物茂盛的叢林之中,且看江水的走向,地處下遊。
向來,那營帳的位置應是先順著河流而上。
周則景便順著江岸望上走,經曆了那一次自救,她對水的恐懼消減了一些,但沒有完全根除。
她沒有再驚動腦中的係統,她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她去問它路徑的話,它是會回答的。
因為它始終知道,它在透過她的眼睛觀察她,觀察她的恐懼,觀察她的處境,再為她量身發布置她於死地的任務。
她緊緊攥緊了拳頭,不能再被它牽製著走。
寒風吹得很盛,周則景就這麼迎風走著。她的腳上有傷痕,臨走時,她簡單為自己處理了一番,但是現在走在冰冷的岩石上,還是疼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是感覺得腳掌從不疼痛到麻木,但是她仍然向前,叢林漆黑,她不敢靠近,隻是打算著先順著江水,繞開這片叢林,到視野開闊的地方去。
這時候,一股燒焦味衝入她的鼻腔。
周則景下意識地蹙了下眉頭。
這是在山裡啊,放火燒山,是要牢底坐穿的。
她尋著那焦味而望,那股難聞的味道似乎是來自山林之中。
不會真的有人在縱火吧?
不行,一燒起來,不說整個樹林,整座山可能都會起火。
周則景猶豫片刻,最後她還是選擇向著那味道走近些,愈近那焦味愈弄。
深夜之時,四周漆暗,卻不見火光。
周則景稍稍放下心來,若是有火,大概也早已經滅了。
她赤腳踩在這乾草地中,著實不大舒服,見沒什麼事,她正欲離開。
“不要啊!”
一聲含著哭腔的喊叫響徹山林。
周則景的腳步頓住,那是個很纖細的聲音。
在離周則景不遠處,隱隱約約出現了幾個高大的身形。
夜黑風高,能出現在這裡的,不是強盜就是凶人。
周則景的心一沉,她看不大清,但卻不敢大動。
那幾個高大的身影下,似乎還隱約有一個顫抖的蜷縮著的身影。
那身影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著頭,“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我的錢你都拿去!求求大人放過我……”
那聲音很軟弱,最後漸漸地沒了聲音。
那幾個高大的身影中,其中一個吹了下口哨,嘿嘿笑道:“你這妹子,大半夜你個人出來,又是在林間生火、又是在樹林裡說話,不是故意召我們哥幾個來嗎?”
那少女的幾乎嘴被人掐住,她含混地嗚咽了幾聲。
“妹子,你哭什麼,不就是上趕著來找我們哥幾個來上嗎?”其中一個身影笑得猥瑣。
那少女的哭得更厲害了。
周則景看到她的身影被幾個惡心的壯漢完全擋住。
她聽到衣服撕裂的聲音。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他們個個佩刀,這越山如今是天子所居,他們一夥人還敢在山中躲藏行凶,在夥恐怕不僅是強盜,還可能是亡命凶徒。
她不能出去,隻要一出去,雙拳難敵四手,不旦救不下那個人,下場也會跟她一樣。
她聽到那少女的哭聲更大了,那些黑影欺身上前,壓在那瘦小的身子上。
那幾個賊人正上前,他們分彆按住麵前這個人的雙手雙腳,正欲徹底扯下她的衣服。
突然,叢林中傳出一陣響動。
“什麼人?!”
一人回頭大聲嗬斥。
無人回答他。
叢林中,一顆樹猛然晃動,將樹乾上的倦鳥驚起,磔磔入雲霄。
亡命之徒是何等敏銳,他們瞬間抽出刀,向那樹叢的方向看去。
“哦嗚————”
一聲驚叫在山林間響徹,逐漸逼近那一夥人。
其中一個人腿一軟,有些站不住腳,“老大,有狼!”
那為首的壯漢也不自覺退了一句,他強硬著道:“怎……怎麼可能!這嶽山你我住了多久,哪裡會有狼!”
“可是——”
“閉嘴!”
那壯漢緊握著長刀,他的手也有些發顫。
山間已經起霧。霧氣籠罩下,山風吹拂山間,與石壁相碰,如一個低語的老人。
旁邊的一個賊人顫聲道:“老大,那邊有個人!”
眾人齊齊望去。
一棵古樹枝乾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