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霽那話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說,在越山上出現無頭屍這個事情本身已經很驚悚了,那麼現在貴妃的失蹤讓這個事情變得更加嚴重。
周則景是見過那屍身的,渾身赤裸,曝屍荒野,沒了頭顱。
如果說……這個人是貴妃,如果讓陛下知道,那麼就不止是督查司的司使掉腦袋這個簡單了,是所有人為她陪葬。
魏明聽到彩霽的話,登時嚇得嘴唇發白,彩霽也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她含著淚望著麵前的魏明。
誰也不敢將心中的猜想說出。
最後是裴瓊枝開的口,派人將此事通知陛下,而彩霽,跟著周則景一起去現場,認屍。
等到眾人感到現場的時候,都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
在發現這具屍身後,魏明趕忙派了人將此地圍住,臨走時叮囑切忌不要讓人上前,敢。
故現場,隻見一群披甲侍衛守在周圍,那具裸露的屍身卻暴露在他們眼前。
魏明看到這一步幾乎是兩眼一黑,在距離那屍身幾步遠的開外,停下了腳步,不敢往前。
先前他為了等仵作,不讓人上前,可是若是麵前的這個人是貴妃的話,他們讓這屍身直挺挺躺在這裡,連白布都不曾蓋。
天子妃嬪,豈容他人窺視踐踏。
而如今,這位貴人,若真得是她,她便這樣……躺在荒郊野外,陛下要是知道,絕對會把在場的所有人的眼睛剜出來。
顯然,裴瓊枝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對著眾人喊道:“所有人,轉身,退後。”
他的話語一出,魏明便跟著飛速地點頭,過程中,他低著頭,生怕不小心抬頭看見些不該看的。
眾將士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聽命退後。
裴瓊枝在轉身的一瞬,向周則景點了點頭,周則景也微微頷首,向他回應,隨即向那屍身處走去。
擦肩而過時,魏明看到周則景的女醫官的長袖飄飄,輕輕掠過他的身側,
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慶幸,慶幸如今靖王殿下帶的這位“仵作”是個女子,如果是男子,此時是必然不能,也不敢上前的,這個案子,缺少了仵作的支撐,根本不可能推進下去。
周則景一路向前,她站定在彩霽身旁,輕輕拉了下彩霽的手。
此時,彩霽她低著頭,身子不住地發顫。不知道是膽怯還是悲傷,她輕聲哭泣著,隻敢躲在周則景的身後,根本不敢探頭查看情況。
周則景歎了口氣,這個地方是她第二次來到,此前也不過隔了不到兩個時辰。突然選擇跟裴瓊枝來驗屍,並不是她一時衝動之舉。
周則景不是學法醫的,對於驗屍這方麵的事情,根本就不甚了解,也不能推斷死亡時間什麼的。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去,這跟隨陛下去的這幾個太醫,也沒有一個能勝任的。
她雖然是個半吊子,但是好歹是熟悉解剖學的,這周王朝,民間的不好說,就說朝廷官方醫學水平,周則景這半年的時間算是摸透了,根本就是保守至極。
再者,這命案發生在她眼前,由她發覺,她認為自己如果她不主動站出來,良心實難安。
她重新看向彩霽,這麵前的場麵,彆說是普通人,連那些守衛的將士們都覺得不忍,彩霽隻是一個年歲尚幼的姑娘,不曾見過這等血腥場麵,何況麵前的很可能是她家的主子,所以她一時間害怕,不敢前去,都是很正常的。
她長呼一口氣,隻能輕聲安撫著彩霽,“我先去查看情況,你先在此緩一會兒,一會再看,好嗎?”
她的聲音溫柔,彩霽聽了這話,終於點了點頭。
周則景戴上裴瓊枝臨時為他準備的手套、麵罩,緩緩走近那屍身。
那股血腥味又不由分說地席卷到周則景的身側,刺激著周則景的鼻腔、眼睛。周則景強忍著眼角的不適,緩緩靠近。
她仔細觀察起這具身體,她隻能先大體判斷出,這個身子的主人應該年歲不大,身材也纖細,也很高挑。
周則景越看心越沉,越看越覺得心涼,一個恐怖的猜測在她心中成形,但還沒等她細細查看。
突然,她感受到地麵微微的震動,隨即,遠處傳來一陣強有力的腳步聲。
一個嘹亮的聲音響起:
“陛下駕到——”
天子乘著輦,帶著人馬,竟然親自來了這裡!
周則景瞳孔地震,她看了下麵前的屍身,如果讓天子發現,她就這麼裸露在荒野,帝王一怒,他們誰也承受不起!
她趕忙抓起自己的披風,給那屍身蓋了上去。
說是遲那也快,眾人這時紛紛下拜,周則景混著人群蓋好披風,也立即跪了下去。
天子的輦停了,停在裴瓊枝和魏明的麵前。
魏明也不敢抬頭,隻是蹭著膝蓋一步步挪到天子的腳下,顫聲道:“陛下,此地穢氣,您怎麼親自來了。”
天子沒有下輦,隻是低頭看了眼腳下的魏明,聲音不帶一絲起伏,“朕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