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也眼含熱淚,拉著李淵的手委屈巴巴:“彆說承乾,就連兒子也嚇壞了,那馬離我們隻有不到一步,兒子和承乾差點就見不到阿耶了。”
說著就忍不住大哭起來。
李淵見慣了意氣風發的李世民,很多年不曾見他這麼可憐,頓時心疼得不行。摸著李世民的背安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二郎不怕,阿耶在呢。”
李世民哭聲微不可查地一頓,想起幼時他闖了禍,李淵也是這樣溫柔地安慰他:“你沒事就好,二郎彆怕,有阿耶在呢。”
心裡微微一軟,李世民用李淵的衣袖抹抹眼淚,哽咽道:“也不知我得罪了誰,居然這麼恨我,竟然要置我於死地。”
李淵的手一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聽說那匹馬因為病了才發瘋,或許隻是一場意外?”
“兒子本來也以為是意外,但承乾也出現在興雲樓,這就不是意外了。”
李淵皺眉:“承乾不是碰巧出現的嗎?”
李世民哭聲更大了些:“兒子本來也是這麼以為的,直到剛剛才知道,是有人故意引承乾過去的,那人裝作府上小廝的樣子騙了承乾。”
把李承乾說的情況又說了一邊。
李淵問李承乾:“是真的嗎?”
李承乾眼淚汪汪地點頭。
李淵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知道是誰做的嗎?”
李世民搖搖頭:“那小廝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找不到人,也查不出是誰做的。”
他哽咽道:“大哥許久不曾邀我出去,今天一見麵就出了這樣的事,實在叫兒子惶恐。”
李淵立刻反駁:“你大哥不是那樣的人,這事必定與他無關。”
縱然李世民早就準備,此刻心裡還是不由一梗,剛軟下來的心又硬了回去。
他連連擺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怎麼會懷疑大哥呢?我和大哥這幾年關係是不太好,但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打斷骨頭都連著筋呢,他不可能對我下手的。”
李淵默然不語。
李世民紅著眼眶說:“我隻想知道是誰動的手,此人連五歲的小孩都不放過,心思歹毒,罔顧人倫,誰知道他以後還會做出什麼事?”
李淵心裡一頓,是啊,李元吉現在能殺兄弟和侄兒,誰知道日後會不會為了幫太子而對他這個父親動手呢?
李世民點到即止,眼藥上得差不多就及時告退,給李淵留出發火的空間。
隻是走之前,李承乾抿著小嘴說:“阿翁,如果找到害我和阿耶的人,可以罰他不許用我弄出來的任何東西嗎?我不想給他用。”
壞四叔害他損失那麼多積分,他不配用積分換來的東西!
李淵失笑,到底是小孩子,懲罰人的手段都這麼柔和,點頭:“可以。”
*
李世民和李承乾一走,李淵的神色就徹底陰沉下來,冷聲吩咐:“叫太子和齊王過來。”
李建成和李元吉過來,剛行了個禮,李淵就一巴掌甩到李元吉臉上。
正如李世民不用猜都知道此事是李元吉做的,李淵也是如此,要不是怕激化兄弟矛盾,他也不會在李世民麵前幫李元吉遮掩,但心裡不是不惱怒的。
都是他的兒子,他疼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舍得看李世民去死!
李元吉捂著臉憤懣道:“平白無故的,阿耶為什麼打我?是不是李世民跟你說了什麼?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是不是想把撞馬的事賴到我和大哥頭上?這事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和大哥什麼都不知道!”
李淵冷笑一聲:“世民沒說你們一句壞話,倒是你對他惡意頗深。”
李元吉被噎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李淵看向李建成:“太子,你來說。”
太子溫聲道:“兒子事先確實不知情。”
“我知道,那現在呢,你知道什麼?”
太子看了李元吉一眼,垂下眼瞼說:“不知道。”
李淵聞言有些失望。在他已經明顯懷疑李元吉的情況下,對太子來說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明哲保身,要麼拿出證據告訴他此事與李元吉無關,要麼乾脆舍棄李元吉保全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盲目地一味護著李元吉。
做為家裡的長子,做為一國的太子,他都不夠合格。
李淵心累地擺擺手,讓他們出去,並把李承乾的要求告訴李元吉。
李元吉不屑,不就是不用李承乾發明的東西嗎,有什麼大不了?
回了東宮,李建成和李元吉先去看李承道,李承道吐血後傷了身子,現在非常虛弱,嘴唇無色,臉色慘白,一天十二個時辰,他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
據太醫說,李承道需要長時間的調養,且就算調養好也比尋常人弱一些,肯定不能長時間讀書,長大也不能一直處理公務,否則可能會妨礙壽數。
二人進去的時候李承道睡著,看了一眼就躡手躡腳出來了。
李元吉對太子道:“這就是我對李世民動手的原因,承道已經被逼成這樣,我們總得給他找一條活路。”
李建成歎了一聲:“以後彆再這樣了,我會好好和承道說的。”
李元吉含糊地哼唧一聲,沒說答應不答應。
太子更不知道,這次撞馬事故本來不是針對李世民的,它是李元吉精心為平陽公主設計,想要剪除李世民的羽翼。
沒想到還沒動手,就出了李承道吐血的事,李元吉乾脆用在了李世民身上,想要一了百了。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沒想到居然沒成!
李元吉百思不得其解:“李世民怎麼能把發狂的馬掀翻的?他以前有這樣的本事嗎?”
太子搖頭:“以前沒有聽說過,或許是這幾年在戰場上曆練的吧。”
李元吉冷笑一聲:“我看他是心懷鬼胎,一直瞞著咱們呢!”
反正他們都不相信什麼神仙庇佑的鬼話。
*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召了心腹來議事,告狀歸告狀,報複還是要報複的。
一直商議到入夜,安排眾人在前院歇息了,他才回到後院,先來千福院看李承乾。
李承乾還沒睡,埋頭在燈下寫什麼,李世民好奇:“乾什麼呢?”
“我在寫計劃。”李承乾頭也不抬,奶聲奶氣地答。
李世民沒問李承乾寫什麼計劃,左不過就是讀書學習和弄些新鮮玩意兒,由著他折騰就是了,需要幫忙的時候李承乾自然會說。
他輕咳一聲:“你現在知道我和太子大伯的事兒了?”
“知道了,你在和大伯搶太子的位置。”李承乾糯糯地說。
李世民尷尬一瞬,見李承乾還是低頭寫字,一點多餘的反應也沒有,又有些不甘心,一伸手就把他的筆搶走了。
李承乾叉腰:“臭阿耶!你乾什麼?”
“等會兒再寫,休息一下。”李世民笑嗬嗬,“你既然知道了,有沒有什麼想跟阿耶說的?”
李承乾茫然:“我沒有什麼想說的啊。”
李世民:“咳、比如你會不會覺得,阿耶不該和太子大伯爭之類的?”
“沒有吖!阿耶想爭就爭。”李承乾茫然地看著李世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李世民心弦微微鬆了送,忍著高興繼續試探:“可是自古以來都是嫡長子繼承家業,阿耶做為嫡次子卻覬覦太子之位,這樣似乎不太好。”
李承乾搖頭:“沒有什麼不好吖,百姓都很想阿耶做太子,他們覺得你很厲害!”
說到這個,李承乾美滋滋的,覺得與有榮焉。
而且他很不理解嫡長子繼承製,如果隻因是嫡長子就能繼承皇位,那要是這個嫡長子很壞很壞,大唐和百姓豈不是會變得很可憐?
雖然太子大伯不是這樣的人啦,但以後卻很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李承乾振振有詞:“我覺得就該誰厲害選誰當太子!”
嫡長子繼承製傳承上千年,當然有其優勢,但李世民不準備現在和李承乾說,他很高興能得到兒子的支持,笑眯眯道:“如果阿耶成功了,你是我的嫡長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李承乾連連搖頭:“你想當自己當,我才不要當太子,當太子好累的。”
李世民:“?”
“當太子怎麼累了?”
李承乾托著下巴歎氣:“窮家不好當吖。大唐這麼落後,要做的事那麼多,當皇帝和太子當然累啦!”
他把自己剛完善修改的五年計劃給李世民看:“阿耶你看,這是我未來五年打算要做的事,有這——麼多,皇帝和太子都要管哦!”
李世民看計劃表上密密麻麻的事項,也覺得頭皮發麻:“有這麼多事需要做嗎?”
李承乾認真點頭,指著計劃表上的水泥二字笑眯眯道:“阿耶,既然你想做太子,那就從第一件事開始練習叭。”
李世民:“……水泥是什麼?”
“是用來蓋房子和鋪路的,很好用噠。”
李承乾肉嘟嘟的小臉努力露出一個陰險的笑,揮著小手豪邁道:“第一個目標,給長安鋪上水泥路,讓壞四叔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