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等人回京, 除了辦慶功宴熱鬨一下,百官更關注是他們會得到什麼賞賜。
金銀寶物肯定是少不了的,官職也得往上升一升, 這怎麼安排就很重要了。畢竟是手握大權的將領,等於往表麵平靜的湖麵投入一塊大石頭,是引起更大的風浪還是很快平息, 端看李淵怎麼安排。
李淵還沒下定決心,李建成就在私下裡提出,想讓李靖進東宮做太子右內率。
太子右內率是正四品上的官職, 這時候一二品都是虛職,隻是加榮譽頭銜, 並沒有實際的行政權利。朝廷的中流砥柱, 如三省六部的最高長官, 官職也不過是正三品。
所以正四品上已經是很高的官位了, 況且太子右內率與太子左內率一起守衛東宮,東宮的其他官員, 諸如長史、司馬、兵曹參軍事、千牛備身等都是他的下屬。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東宮心腹中的心腹。
如果太子順利登基,左右內率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權傾朝野也不是什麼難事。
多少人打破頭想進東宮, 太子左右內率更是很多人眼裡的香餑餑。太子給出這個職位,算是很有誠意了。
李淵聽到太子的要求, 先是有些生氣。
他知道太子的意思,不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綁定李靖, 令李靖不得不為他所用嗎?
確實,以李靖的脾氣,現在可能不會答應太子的拉攏, 但如果真的當了這個太子右內率,八成會全心全意幫太子辦事,到時候太子的目的就達到了。
但李淵做為皇帝,並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覬覦兵權,哪怕這個人是他心愛的兒子,大唐的太子。
心裡不高興,但太子的臉麵還是要顧忌的,李淵沒直接拒絕,隻是淡淡地說:“朕考慮一下。”
等到太子走了,隻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李淵的氣又漸漸消了。他也清楚太子想要兵權的原因,不外乎是李世民有兵權他卻沒有,心裡覺得虛,沒有底氣罷了。
想著想著還有點心疼,覺得讓李靖去東宮也不是不行。
李淵還在糾結,李世民已經得到了消息,淡淡一笑:“太子倒是打得好主意。”
他叫來常鬆,讓他把這個消息悄悄告訴李靖。
不多時常鬆回來了,李世民問:“送到了?”
“送到了。”常鬆道,“李將軍當時沒說什麼,不過小人在府外等了一會兒,看見李將軍騎馬進宮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那就不用管了。”
以他對李淵的了解,這會兒必定還沒有下定決心,隻要李靖真心想阻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幾天後,朝廷對李孝恭和李靖的封賞下來了,李孝恭被封為揚州大都督,李靖則封為行台兵部尚書,而不是太子右內率。
太子黨並不知道此事與李靖有關,看到這個結果,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掉。
李淵從前固然奈何不了李世民,但也從不吝惜為太子加碼,這回卻完全不顧太子的意願,當然會叫人多想。
哪怕李淵承諾以後再給太子找個好的右內率,太子黨也不信了。
*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學堂已經下課,杜荷和蘇琛還沒有走,和李承乾一起趴在書桌上練字。
李泰和李恪一下學就跑來找李承乾,他們還沒開始練字,但一心向大哥看齊,於是也拿出紙筆一本正經寫字。
李承乾寫得很認真,他這幾個月用了不少功夫在寫字上,書法進步非常大。大概就是從看不清筆畫的大墨團,變成了筆跡清晰,橫平豎直的方塊字,一個字占的地方也小了很多,總算能把十幾個字寫到一張紙上了。
寫完一張紙,李承乾放下筆欣賞了一會兒,滿意地點點頭:“不錯!”
蘇琛:“……”
杜荷拎著一張紙噔噔噔跑過來:“我寫得也好看,承乾你看看。”
杜荷最近練武強度大了,手腕力道越來越大,對力氣的掌控也越來越精確,加上練書法,寫字進度也很大,比讀書進度大多了。
李承乾不吝誇獎:“很厲害!”
杜荷立刻美滋滋,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蘇琛的字,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
不能比不能比。
李泰和李恪也學著杜荷的樣子,把自己練的字拿給李承乾看。李承乾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撇撇嘴。
這字寫得好難看!
係統:[你以前寫字也這樣。]
[我知道!]李承乾在心裡大聲說,[我以前寫的字就是很醜!]
係統:[……]
李承乾不想搭理七十八郎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寫字不好看嗎?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
哼!
心裡氣呼呼,但麵對李泰和李恪,說話還是要委婉一些的。李承乾一本正經道:“你們才開始寫,就跟我寫了一個月的時候差不多,真厲害!”
反正都是一團糊糊,確實差彆不大。
杜荷和蘇琛:“……”
李泰和李恪沒察覺不對,高興地不得了。
就在這時候,李世民出現在學堂門口。
李承乾眼睛一亮,站起來甩著小手衝他撲去,李世民張開胳膊蹲下來,隻等著寶貝兒子投懷送抱。
但李承乾跑到距離李世民還有幾步的地方,就遲疑地停下腳步,試探地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用手捏住鼻子,嫌棄地挪遠了幾步:“阿耶,你去乾什麼了?身上好臭!”
李世民:“……”
李承乾緩了一會兒,又鬆開手仔細聞了聞。他是見過血的,前幾天去打獵剛見過,很快就分辯出來了:“是血!阿耶,你流血了?”
說著眼眶裡就含了兩包眼淚,他以前也流過血,隻是很小很小的傷口,甚至都沒什麼血味,他就覺得好疼哦。阿耶流了這麼多血,該得多難受啊。
也不嫌棄難聞了,趕緊扶李世民坐下,讓係統掃描,還要吩咐人去叫大夫。
李世民無語:“我沒受傷,這是彆人的血。”
“真的嗎?”李承乾仰著小腦袋狐疑地看著他,“如果你不想吃苦苦的藥,可以多加一點糖,但是不能諱疾忌醫哦!”
李世民:“……”臭小子連諱疾忌醫都學會了。
“不騙你,真不是我的血。”
這時候係統的掃描結果也出來了,李世民並沒有受傷。
李承乾這才鬆了口氣,鬆開扶李世民的手,重新捏上鼻子,又開始嫌棄血味腥臭了。聲音悶悶地問:“不是你的血,那是誰受傷了吖?”
李世民本來不打算跟李承乾說,但他都問出來了,猶豫一下也就說了:“是敬德,他回城路上遇到盜匪,被劃了一刀。”
李承乾嚇了一跳:“那尉遲伯父沒事吧?我去看看他!”
李世民知道他的意思,連忙攔住了:“他隻是一點皮外傷,太醫已經看過了,你就不用去看他了。”
李承乾拍著小胸脯舒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李世民:“……”
李世民在他小腦袋上拍了拍,道:“阿耶這會兒過來,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最近都安分在府裡待著,沒事不要出門。我已經交代下去了,和你們阿娘也說過,想出門要經過阿娘允許,否則門子不會放行。”
李承乾眨巴眨巴眼:“尉遲伯父是被人害的嗎?”
李泰扯扯李承乾的袖子,小氣音提醒:“阿耶剛才說過了,是盜匪乾的。”
“哎呀,青雀你不要這麼笨!”李承乾道,“如果真的是盜匪,阿耶為什麼不許我們出去?盜匪又不能進城。”
李泰若有所思,好奇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李承乾點頭:“是被人害的!每次阿耶說不讓管,就說明我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撅撅嘴:“是誰要害尉遲伯父啊?”
李世民:“……你們不用管那麼多,好好聽話待在府裡不要出去。”
“但我休沐日還要上課的。”
李世民都忘了還有這茬,想了想道:“你肯定不能出去上課,要麼這段時間先不上課,要麼你教給彆人,讓彆人幫你上課。李孝恭和李靖那裡暫時不用教了,他們沒時間學。”
他們沒時間,那些將士也沒時間嗎?
李承乾沒有再問,乖巧地點點頭。
李世民還有很多事要做,交代幾句就要匆匆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了,對杜荷和蘇琛道:“你們兩個最近先住在王府,不要每天來回跑了。”
杜荷對對手指:“我還沒問過阿耶和阿娘。”
“回頭我跟你們倆的父母說,他們不會拒絕的,你們隻管放心住下。”
杜荷乖巧地點頭,等李世民一走就咧開嘴笑:“我們晚上能一起玩了!”
李承乾卻高興不起來,皺著小眉毛想是誰動的手。
杜荷不以為意:“你想那麼多也沒用,王爺不是說他會管嗎?你就不用操心了。”
“誰說沒用的?我就覺得這事可能是壞四叔做的。”
杜荷和蘇琛一愣:“你怎麼猜的?”
莫非有什麼線索是他們不知道的?
李承乾理直氣壯:“我知道阿耶最大的對手就是大伯和四叔,而且四叔比大伯討厭。”
蘇琛:“……”
不得不說,還是挺有道理的。
*
之後幾個月,李承乾一直縮在秦王府不出門,物化生的課到底沒停,他利用下課時間教給陸德明,再由陸德明去給學生們上課。
差彆自然是有的,陸德明雖然學得比較早,進步比其他學生快一些,但跟李承乾比還有很大差距,所以學生的很多問題他都回答不了。
不過對學生們來說,能不斷課就已經很好了,小問題自己想想,或者和同窗討論,討論不出來的還可以請陸德明幫忙問李承乾,給李承乾寫信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