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時站直,狠眸變為清澈,朝雲漉躬身道:“抱歉,姑娘,沒瞧見你。要不,你先出來,我再打?”
雲漉圓眸閃閃,無辜的看向裴仕卿。
被美人依賴,裴仕卿心裡十分舒爽。
裴仕卿向雲漉伸出手,眼角眉宇間儘現風流,單薄的身形頗有浪子回頭的深情意味。
雲漉看著他,想起姑娘們勾恩客的姿態,便學她們眼眸微垂,撚絹輕甩,柔絲滑進裴仕卿的掌心,撓得他心癢。
裴仕卿不像其他恩客一把攥住絲絹。
雲漉不解,便在他掌心旋扭絲絹,柔絲似羽毛般在他掌心來回拂動。
此老套的勾術本對於花場老手的裴仕卿了無興致,可雲漉眉目清澈,不像樓裡女子油了的行徑,反倒有股笨拙的憐惜感,還原女子最初的青澀,三分勾意便是十分攝魄。
雲漉忸捏片刻,裴仕卿就是不接。
她心生怒火,這人是死了嗎?
雲漉有些惱怒地收回絲絹,卻被裴仕卿一把揪住。
“小娘子,比我還急啊!”
雲漉轉怒為羞,垂頭不語。
裴仕卿揪住絲絹拉她出來。雲漉憶起,成婚那日,他也是這般攥住喜綢拉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哥哥。
多諷刺啊,裴仕卿。
裴仕卿牽過雲漉的絲絹,帶她至他與高相的樓閣,裴仕卿撩起紗幔,請姑娘先進去。
雲漉剛坐下,那廂的壯漢果真續打,太過凶殘,與夢春樓的迷離格格不入,鴇母攜狎司匆匆趕來,將二人趕了出去。
高相對每日夢春樓都會上演的不甚有意,他眼尾上揚,身往後靠,手肘支於樓欄,饒有興致的盯著雲漉。
“小娘子,都是入幕之賓了,不以真麵目示人嗎?”
雲漉攪動手指,眼眸低垂,心道她當然不能摘麵紗,摘了不就功虧一簣了!
裴仕卿沉浸這場救贖的話本,已為雲漉找好了藉口,她的真麵目隻想予他看。皇上來了也寧死不屈。
裴仕卿替她開脫,“老師,她方才受了驚嚇,恐還未回神。還請老師...”
高相不悅,麵色陰沉。
他正要說事,裴仕卿倏然離開去救姑娘,不請示他就擅自帶人過來,這讓他如何說下去?再者,裴仕卿哪來的膽子敢反駁他。
雲漉瞄了眼寒意滲人的高相,往裴仕卿身後躲了躲。
高相唇角挑起,冷眸睨向裴仕卿,看他如何抉擇?是仕途還是女人?
裴仕卿讀懂了老師的意思,他立時朝高相拱手,堅定道:“老師,放心,我會納她為妾,她是我的人,不會將我們所言說出去。”
言畢,裴仕卿環住雲漉,雲漉順勢靠他懷中。
高相冷哼一聲,裴仕卿啊,此生難逃情劫,總有一日死在女人手裡。
既然他開口擔保,倘或出事,一並除之,他早就想除掉這隻欲求不滿的狗了。
“明香坊的賭坊之事查出是誰做的嗎?”
裴仕卿搖頭,“我搜遍梁京城,嚴查走訪,竟無蹤影。打砸不說,現下賬本被偷走,學生於心不安。”
高相睥睨他,來他這賣慘來了?一臉不中用的神情,裴仕卿也知道高相已然不滿。
怪他有何用?高公確老奸巨猾,平日光收錢不辦事。既不出人,也不出力,私下肮臟交易都是他在做。每次出事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早被他拉去擋死了。
“我可提醒你,朝中無人替你背鍋了,你的親妹夫被你害的至今未歸。雲輈,多麼正直善良,皇上當年對他寄予厚望。你是真狠得下心。私開礦山,礦山運作不適,遇大雨崩塌致死傷不計其數,你悉數嫁禍於他,朝中在他宅中搜出那麼多證據,你一股腦全扔他那了。傻子才會把證據全留家中。比狠,仕卿,我眾多學生中,你無出其右啊。”
高相此番話無疑是震天驚雷,這劈雷正中雲漉,劈得她耳邊嗡嗡作響,全身酸麻,她失去了所有力氣,眼前之物天旋地轉。
雲漉瞳仁顫得厲害,哥哥,竟是她的枕邊人給害的!
止不住的發抖,不能露餡兒,不要抖,可怎麼也停不下來!雲漉,不能抖。為了哥哥,雲漉!不要抖!
她想到如父如兄的雲輈,淚水似斷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雲輈對她,總是言笑晏晏,從不與她說煩憂之事。
自做了官,雲輈因公務繁忙,又儘心儘力為朝堂為百姓做事,而日漸滄桑憔悴。
他日日披星而出,戴月才歸。
反觀高相和裴仕卿,壞事做儘,整日流連花樓,窮奢極欲,他們心中哪有朝廷?有的是填不滿的欲望和可悲的劣根!
她的哥哥竟是被這兩人陷害的!!
雲漉不自覺握緊拳頭,丹蔲掐進肉裡,血珠不停冒出,她感知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