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戎細聲應是。
許久未讀書了,這事兒如何說的來著?湘戎瞧了眼輿頂,四字浮現眼前。
金屋藏嬌!
除了雲夫人,主君何時憐惜過其他女子。話說,郭媛長甚模樣,他竟一點想不起了。醉歡閣,隻記得她綿綿柔柔地掉進主君的懷裡,接著被雲夫人撞見了。
那夜的惡寒至今都能引起湘戎胳膊上片片疙瘩。
窗欞外的闌風伏雨打在輿頂上,霍擎北閉目養神,湘戎嘲笑自己想太多,雲夫人割臂救主君了,怎會蹈其覆轍。
霍擎北應諾雲漉早些回來,晚膳前冒雨便趕到了。
雲漉幫他換下淋濕的衣裳,嗔怪他為何不等雨小些再回。霍擎北身著寢衣抱住為他忙乎的雲漉,堵上絮叨的小嘴。
“嗯..不要..”
“不要甚?”
“丫環們看著呢..”
丫環們知曉夫人害羞,有眼力見兒地躲去門外了。
霍擎北吃儘她的津液,才將將放開她。
“餓不餓?”
“嗯...”
被親得暈乎的雲漉,神智歸元。
她的腰肢被霍擎北緊扣,玉臂折半,柔軟的掌心上下摩挲霍擎北堅實的胸膛。
“用膳之前,我煮了藥湯,喂你喝下...好麼?”
霍擎北垂首凝她小心翼翼的、祈求的眼神。漉兒對他,是背負了罪孽的體貼,當真隻有是愧疚?可有一絲愛意?
思及此,霍擎北的心墜著疼,仿若大斧劈開他的心山。
“漉兒,為何急著治好我的病?”
雲漉擔心他病症惡化下去,萬劫不複。霍擎北一直對自己的病緘默無言,他不願提,雲漉自是體諒,遂他的心。
原本等霍擎北的病好了,她便離開的。自從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雲漉便知,她不想離開他。
可若是,霍擎北病愈,他發現他對她隻是骨子裡的不甘心,是偏執,並不是愛。何況,他愛的是心善的姑娘,天底下心善貌美的女子何其之多,在她分不清霍擎北對她的情愫前,他們分開一段時間,各自想清楚為好。糾纏不清,反倒亂了心緒。
霍擎北驟然提問,雲漉怕他看出異狀,趕忙回道:“周娘子醫術高明,難得遇到神醫,便想試試。我想離開並州前,治好你的嗜血症。”
雲漉言罷,細細端凝他的神色,是否看出她的異樣。不過此話也是真話,回到梁京,再尋大夫,費時費力不說,若看了許多治不好他的病,於她和霍擎北愈是折磨。
霍擎北不置一詞,摟著雲漉前去膳廳。
雲漉喂他喝的,霍擎北皆喝下。有時湘戎心想,若雲夫人端來的是毒藥,想必主君定無半分猶疑,照喝不誤罷。
周娘子每日上門把脈,迨霍擎北出門上值,雲漉再隨周娘子回女醫館出診。
周娘子不知在湯藥中加了何藥,霍擎北用完晚膳不到半時辰便覺得困倦,早早睡下,這一睡睡到天明。
佳人在旁,霍擎北欲親近雲漉,方印上唇,便又昏睡過去。
起床時,甚感莫名其妙。他知道,定是藥湯起了困倦之意。當他拒絕喝藥時,雲漉閃爍著哀求的神情,好幾次霍擎北憤憤喝下,攥過雲漉的手,與她唇舌交戰,雲漉的甜味勝過一切蜜餞。
這日,霍擎北轉身出小院,想起令他昏睡的藥,命湘戎原地候著,他去去便回。
霍擎北跨步走進小院,師徒倆的聲音從裡屋傳出。
“師父,這些時日的湯藥可有效?”
“嗯,今日的脈象穩健些許,五炁雖無回凝,但無逆流之態。我用黃芪、生地、杜仲、牛膝暫且壓製混衝亂撞的血氣。再加上龍骨和靈芝養心安神,這段時日並未泄露元陽,精氣歸腎,陰陽平衡,有痊愈之望。”
雲漉拊掌道:“太好了,謝謝師父。”
周娘子瞧著喜不自禁的雲漉,眸色斂緊,沉聲問道:“雲漉,若霍擎北病愈,你欲意何為?”
雲漉麵上喜色一滯,門外的霍擎北腳步頓住。
翹起的唇角漸漸壓下來。
“離開他。”
僅一息,漆黑鳳眸全然暗沉,寒凜爬滿雙目,心被生生撕裂,痛到無法呼吸。原來她這般著急治好他,是為了早日離開他。霍擎北握緊拳頭,暗眸閃現殷紅,他不能,傷了雲漉。
後麵雲漉再說甚,他已然聽不見了,驀地轉身大步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主君!”
湘戎盯著臉色比黑雲更黑的主君,發生何事了?變臉變得這般快?
他趕緊跟上霍擎北,身前傳來的冰川淩寒,令他渾身一顫,但這背影更多像是情傷。難道是雲夫人說了主君不愛聽的?雲夫人難道放不下那個竹馬?
湘戎默然歎氣,瞧主君的臉色,同在梁京雲夫人未和離前般難看,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難看。
好日子倒是到頭了。
今日霍擎北周身寒冷,知府上下誤以為並州陷入困境,湘戎連忙向眾人解釋,是因霍大人身上病症所致,與並州無關。
官差們紛紛表示理解,霍大人未並州以身抗敵,早就是並州上下的救命恩人了。十分理解的將城中之事摁下不表,延後再報。
霍擎北坐在偌大空蕩的堂上,耳邊不斷回響雲漉那句離開他。
她到底是因為愧疚,對他自始至終無半分情誼。弄了她,占有她,便能喚回她的心,唇角凜然。想離開他,抓了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第三次,看你能逃向何方,即便是下地獄,他也能從閻王手中搶人。
霍擎北起身,立即上了馬車。
“雲漉在哪?”
“女醫館。”
“去,女醫館。”
——
雲漉正在後院熬藥,她正背下師父每日給霍擎北開的方子。每日方子皆不同,她得背下藥方,從中尋到嗜血症的症結。
霍擎北踏入後院,雲漉扇著蒲扇,戳戳鼓頰嘴裡念叨著藥方。她絲毫未察覺有人進來,湘戎急的咳了兩聲,雲漉這才抬頭看見霍擎北。
她驚喜道:“你怎麼來了?”,忽而想到甚,繼而麵露急色,“是身體不適嗎?哪裡不適?”
雲漉放下蒲扇,繞過藥爐奔至霍擎北身前。
她擔憂之色儘現霍擎北眼裡,雲漉真會演,比戲台子上的戲子還會演。
霍擎北不經意流露的譏諷嚇到雲漉,她不由地後退,被霍擎北一把攥住皓腕,愈來愈緊,白藕似的細腕被勒得通紅。
雲漉眸中滲淚,她壓下心中不適,端凝他的雙眸,所幸,不是紅色。她隱忍的表情刺痛了霍擎北,她連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麼?我幫你瞧瞧如何?霍擎北,你哪疼。”
心疼。
霍擎北冷著臉一把扛起雲漉,用冰徹寒骨的話一字一字沉道:“今後不許學醫不許出門不許來醫館。”
雲漉聞言腦中炸開,她哪裡惹了他,導致他又要囚禁她?不行啊,他的病剛有起色,不能就這麼放棄。
“霍擎北,你有何事同我商議可好?我不能不來醫館,你的病剛好些,你不要放棄!是哪裡,是哪裡刺激你了,有何不適,我幫你好不好,你讓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