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林花已早謝;人間芳菲,姍姍卻伊始。
群峰佇立,層巒密掩的一座園林內,外圍生長著縱橫交錯的常綠榆和連理柏,一條溪流緩緩流淌著橫亙其間,兩岸是蔓延不見儘頭的初放海棠與垂楊煙柳。
白皙如雪的柳絮,翩躚寥落著飄灑在天際,在溪風浮曳下,蕩漾起漫漫視線一片梨白的動人景致。
微波叮咚的溪畔邊沿,一塊青石岩上,一男一女兩道青年身影,彼此相互安靜地依偎在一起。
少女容顏清秀,如瀑般柔順的長發傾瀉及腰。她將螓首輕斜靠在身旁男子的肩頭,紅潤的唇角掀起一抹會心而舒緩的微笑,勾勒出無限幸福愜意的弧度。
感受落在肩頭的那份真實存在的柔軟,和鼻息間傳來少女垂髫青絲的清新發香,青年男子眼神迷醉,不禁小心地深深呼吸著……
“棠棠……”
安寧如夢境般的畫麵,突然間被一道綿長的輕喚聲所打破,少女黛眉微揚,輕啟了唇角。
不知是否為這突如其來的呼喚聲驚擾,青年男子原本迷醉的眼神中,飛速回複著神采,平凡的麵容閃過一縷緊張與在意:“嗯,怎麼了?”
“彆動。”
溫柔中夾雜了微微命令的淺笑聲,在青年男子就欲偏過頭去的時候,傳入了他的耳邊,將男子就欲提起的心弦,緩釋著落下。
“我們,是在去年九月開學季的時候認識的吧?”
被稱作棠棠的青年男子眼神中掠過些許波動,嘴唇輕抿著沒有回答,卻在心底輕嗯了一聲。
少女並沒有在意他是否準備回答,依舊如同喃喃自語那樣,再度開口幽幽輕歎:“那你還記得,我們相識多少天了麼?”
“記得啊,兩百三十四天。我們——”
青年男子皓首微抬,視線儘是滿天飛灑的飄絮。他望著那些被風肆意吹散的零落花雨,眼眶中卻不經意間變得濕潤起來,神色中透著一份無力的蒼涼,說到一半的話語,也如鯁在喉般戛然而止。
“我們做了九十九天的普通同學,三十一天的普通朋友,二十六天的知心朋友,三十七天的異性閨蜜,四十天的‘烏龍姐弟’,還有一天的……”
少女的幽然聲到後麵愈發顯得輕柔弱小,最終竟然同青年男子一樣,化為了淡淡的無言。
“芊榆——不想說的話,就彆說了。”
青年男子儘量仰著首,不讓眼眶中的晶瑩滴落。不知是否感受到了肩頭少女連心的那一抹刺痛,原本安靜不言語的他,忽然間會心微笑並輕聲安慰,隻是笑容中的眼眸下,依舊淚水模糊。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好好過完今天的嗎?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離開,那為什麼不笑著分手……”
沒有再顧及少女依然靠在自己肩頭,青年男子緩緩將頭偏過,目光落在她如花般嬌豔的容顏上。也許因為從少女的臉色中瞧出了熟悉的情緒,他竟罕有地這樣咧嘴憨笑出聲來。
“喂,什麼叫笑著分手啊?你見過哪對姐弟之間的離彆,有用‘分手’這個詞來形容的嘛。”
黛眉微蹙著將螓首抬回,少女宛若矯兔般站立起身來,鳳目含嗔地將青年男子瞪著,撅嘴質問。
青年男子俯首噗哧一笑,忙不迭趁機挪開視線快速眨動著眼睛,努力地將眼眶中原有的晶瑩淡去。
“不過我離開的話,你應該會很想我的吧?”
等到青年男子整理好臉龐上的情緒,再度麵帶微笑地將視線望向眼前少女時,卻從她的眼神中,瞧出了一抹分外的得意和釋懷。
男子沉默了片刻,仿佛有些訝異於少女的突然提問;但很快地,他始終帶著燦爛微笑,用堅定的語氣回答了她:“明知故問。”
“不過,我可能不會和你一樣。畢竟我可是主動提出離開去國外修學的,那麼忙的話,應該會騰不出時間想你哦。”
少女淺淺展顏嬌笑著,半墜在遠山之巔的夕陽光,溫婉地傾灑在她的身上,猶如披了一層金砂薄膜。
“芊榆,你、你為什麼突然、和我強調這個?”
青年男子雙手垂落在豚骨兩側,微握成拳的手指不經意緩緩用勁摩挲著,眼神有些不太自然地重新審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