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清脆。
不知是否是因為今天同行的人多了一個,這晚的街道竟顯得如此安靜,異變未曾加深,樓道的人臉僅是盤踞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看著周遊二人,卻絲毫不敢再進一步。
窗口的紅光也一盞一盞的熄滅,於是在這老舊的街道上,就僅剩下兩人的腳步聲。
走了許久之後,還是周遊先開的口。
“我說大師....算了,還是叫和尚吧,這樣順口點,你剛才不打算阻止我嗎?”
“施主....是在說什麼?”
周遊咧嘴一笑。
“和尚,你彆開玩笑了,你明知道那保安隊長留在那裡會是什麼後果,作為一個佛門子弟,你們不一直是以慈悲為懷嘛,我還以為你會阻止我呢。”
大約是黑夜對他的影響太大,以至於那皮包骨的身體越發佝僂,半晌後,那老僧才回道。
“佛家確實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說,也有佛祖歸化天魔外道,使其洗儘一身殺孽,重歸光明大道之法——但是比起這些,貧僧其實更喜歡來自儒家的一句話。”
老僧頓了頓,接著道。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當時確實可以拉他一把,但是被他害死的那些無辜之人呢?當他們被鬼殺掉的時候,又有誰能拉他們一把?”
“故而,他所受之一切皆為他的因果報應,而貧僧我隻是不去乾涉而已。”
周遊的聲音頓止,於是輪到老僧反問道。
“那麼,施主,老僧我也想問問你,你又為何一點都不見慌張?要知你可是已經死了,為何得知自己的死訊,卻仍然還表現的.....這樣灑脫?”
周遊卻隻是笑。
“大概.....是我已經死習慣了吧。”
老僧頓時無言,不過看某人那平穩的麵容,他張了張嘴,卻也未再多問。
如此,雙方又走了一段路,遠方的十字路口已經隱約可見。
“和尚,現在咱們已經到地方了,你選哪邊?”
那老僧聞言望去,忽然被皺了皺眉,
“中間那東西怨氣最重,應該是被殺了全家的那個手下,右邊陰暗無光,隱約有被窺視的感覺,估計是那個被挖了眼睛的兒子,左邊陰氣熾勝,擱著老遠都能感覺到一種怨望之氣,大概是那被剝了臉皮的女兒——以趨吉避凶來講....先左邊吧。”
說罷,老僧一抖臉皮,指甲掠過,居然從皮膚縫隙間將其分成了兩麵。
“這是第一個,老僧就不浪費法力了,還請施主先行動手,等咱們經過它時往它臉上貼第一張,然後等回來時貼上第二張,但請千萬記住,絕不要有多餘的動作,也絕不要激怒對方,否則臉皮貼不上去,你我都會死。”
周遊點頭應下。
一路無話。
幾十分鐘後,雙方來到了那第一個臉皮詭的地點,但是在即將邁入其中的那一刻,老僧忽然伸出那乾瘦如柴的胳膊,將周遊直接拽進一處陰影之中。
“等一會!”
“和尚,你這是....”
對方將食指貼到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