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村今天非常的不平靜。
村長拄著拐杖,穿上了自己家壓箱底最好的衣服,睜著已經有些半瞎的眼睛,使勁的看向前方。
過於蒼老的身體實在無法維持太過於久的站立,這段時間的的營養不良又加重了這種情況,但村長還是在顫顫巍巍地堅持著,並且保持著自己最為禮貌恭敬的姿態。
——因為他很清楚,即將路過村裡的這夥人....他惹不起。
所以說,自己也必須這樣。
所以說,村子裡的人也都必須這樣。
就在他的身後,村裡僅剩的七八戶人家也同樣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雖然隻是一些打滿補丁的粗麻布料——然後仿佛是在歡迎一般,列隊分立在了土路的兩側。
但就算是他如此良苦用心,卻仍然有人不理解。
那些竊竊私語就如同蠅蟲嗡鳴一般,從始到終都沒有斷過。
“.......真不知道村長發什麼瘋,區區一隊走商而已,用得著擺出這麼低的姿態嗎?整的他們好像是什麼縣城裡的大老爺一樣。”
“.......我咋聽說他們不止是走商呢?你們記得和咱們一樣,不肯接受太歲老爺恩澤的王崗村吧?聽說這些商人隻是途經了一次,然後全村的人口就都莫名其妙失蹤了。”
“不止,好像他們隊伍裡的駝獸也換的非常頻繁,而且好像每次換的時候周遭村裡總要沒點人......”
“哎,不是我說,咱們何苦這樣呢,實在不行接了太歲老爺的賜予不就得了,聽說那肉吃起來美味無比,吃一次就能保數天不餓,何況隻要受了太歲老爺的肉,就不會再被那些走商妖鬼啊給....”
“閉嘴!”
一聲嗬斥。
村長轉過頭,看向越說越過分的村民,剛想罵上幾句,但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身體,嘴巴顫了顫,最終還是將所有言語憋了回去。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夥人有詭異。
甚至說王崗村全村人是怎麼消失的,乃至於為什麼牲口換的如此頻繁.....他也都一清二楚。
也是正因如此,他才會擺出這種低微的姿態,以此希望對方放過自己,以及村裡的所有人。
如此,又過了不知多久。
日頭已經高高懸掛在天上,毒辣的熱氣讓人忍不住汗流浹背,多虧村裡還有口深井,這才沒出現有人脫水的情況。但此時已經有人堅持不住,騷亂聲於後方又起。
頭暈眼花的村長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去嗬斥了,他隻能用最後一點力氣杵在那裡,祈求著對方能夠早一點過來——
然後就在此時,後方忽然傳來一聲大喊。
“有人來了!”
終於到了嗎!
村長猛地抬起頭——可映入他瞳孔中的,卻不是什麼商隊。而是一人一驢。
人穿著一身藍色長袍,麵色十分地年輕,腰間挎著一個布袋,身後背著一副行囊,長相嘛.....並不算出奇,唯有那嘴邊總帶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笑意,而那頭驢則恰恰相反,神情萎靡不振,毛色乾枯發黃,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仿佛已經是命不久矣一般。
但年輕人並沒有催促,反而耐心配合著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村口走來。
不過在看到村民的這般架勢之後,年輕人仿佛是被嚇了一跳,就見其先是左右環顧了一圈,確定除自己以外周圍再無外人,然後才禮貌地問道。
“請問下,這裡是薛家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