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也就是黑蛋六七歲的時候,山裡的孩子沒事乾,就趕了家裡的幾隻羊,去了簸箕峪。
簸箕峪東南北三麵是山,順著山脊呼嘯而下的山水,衝擊出一馬平川。
說是一馬平川也不對,因為簸箕峪的西邊又突兀出阻擋溢流山峰。困頓的山水如下來的瘋龍,隻能沿著簸箕峪西北邊的山澗溝咆哮。於是簸箕峪底便有了少見的衝擊性平原,也有了雨水季節縱橫奔騰的洪水大溝。山雨退去由山崗林木和山腳泉眼彙成的涓涓細流。
這裡莊稼是種不成的,老天爺不賞臉,種子都收不回來。肥沃的土地,殷殷的水流,大自然倒也沒閒著,哺育出茂盛的灌木,嫩綠的草原。黑蛋把羊趕到水草茂盛的地方,任憑羊兒的喜好,自由自在的饕餮大餐。
黑蛋自己無聊,摘了會酸棗。這時的酸棗色如翡翠,沒成瑪瑙的顏色,酸棗發木不甜,嚼在嘴裡如同木渣。
黑蛋摘了會酸棗,兩隻手攥不住。小腦瓜子一機靈,脫下褲頭,反正四下裡沒人,光腚啦嚓也不怕蝶看蜂叮。褲腿用藤條一紮,倒是現成的小口袋。
摘酸棗還不到時令,弄一點權當玩意,不當饑不解渴的。在滿山的蚰子潮水般的叫聲裡,黑蛋改變了念頭,開始捉螞蚱。他不捉蚰子,那玩意太精,藏身在長滿刺的荊棘棵裡。遠遠的一點動靜,蚰子馬上靜心屏氣,一時半會不顯山露水,黑蛋可沒有那個憨狗等羊蛋的耐性。
黑蛋捉大飛蝗、老綿丹!那些憨家夥,你在草垛裡一蹚,鋪天蓋地的飛起。